第 218 章 秽(十三)
视线被黄沙遮挡,入耳唯有风声,衣袍被风吹得猎猎鼓动,满头青丝也在风中摇曳起伏,岑双原地站了一会儿后,抬起捏着花瓣的那只手,歪了歪头。
这片假花瓣并没有随场景变换而散去,反倒在一干人等消失后,泛起了微微的光亮。在这样昏黄的环境中,只一点光亮,便格外醒目。
岑双指尖一松,那花瓣便径自浮上半空,稍作停留,又朝岑双身后飞去。岑双转过身,却没有立即过去,待瞧见那花瓣在飞出一段距离后,果然停了下来,才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袖手跟了上去。
而在他迈动脚步后,花瓣也重新飘动起来,引领着岑双穿过宛如沙暴的迷阵,来到一片弥漫着雾气的绿洲,绿洲之上,似乎有一人浮空而立。
没等岑双看清那人具体样貌,为他引路的假花瓣砰地炸成碎光,不输沙暴的迷雾宛如巨兽张口,势不可挡地自绿洲之中笼罩过来,只一瞬便让岑双重陷黑暗之中!
岑双脚步骤止,袖中的手倏而抽出,带出一把青绿竹叶,霎时化成一条长根,抬手横档之时,脚下急速后撤。
但突如其来的攻势,打在无法放开手脚使用法力的他身上,还是将他逼退十数步,伴着强击,沙面被脚尖划出一条长线。
然,还没有完。
那暗劲一击不成,一击又来,照着岑双面门,势如破竹,竟凭蛮力将长棍逼回了竹叶!
岑双反手一甩,竹叶化戟,旋身躲过掌风之时,作势砍刺回去,但在迷雾之后的人要抬掌抵挡时,长戟忽然变化成了锁链,直往对方下三路去——
暗中之人很快反应过来,一跃躲开锁链,可岑双手中的竹叶,一时是刀,一时是盾,一时是枪,一时是箭,变幻莫测,教人防不胜防,短短时间,两人竟已过去百招。
纵不能用法力,这位人间妖皇,也是难缠至极。
“土相君避开他们单独见我,原来只是要与我比试一番?”在手中竹叶即将将内里的法力耗尽之前,不想再浪费一块法宝的岑双率先开口。
迷雾后明显有越战越酣之意的人,因这一席话渐渐收了攻势,雾气散尽,现出身形的人还穿着那件灰褐长袍,只是不知何时将兜帽摘了下来。
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解释道:“我总得先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妖皇。”
岑双似笑非笑:“比试一番,便能让土相君确定了?”
土相君讪笑道:“妖皇尊主的事迹,老朽还是听过一些的。”
岑双没有立即接话,直至对方抓了下头发,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才渐渐敛起笑容,正色道:“方才土相君突然翻脸,却没有冲着我等性命来,一番过招,也的确试探居多,只是本座不明白,您这一连数次变脸,究竟为了什么。”
土相君将手放下,抬眸看着他,道:“我以为你这次过来,是知道的。”
岑双道:“与火相君有关?”
“如今这世上,你是除我和风相
外,真正在意关心小女安危的人了,再加上他设下这个圈套,就是为了谋害你,报复你,所以我知道,你们之中唯有你可以信任,只是事关小女安危,若不出手试探,我心难安。”土相君道。
岑双道:“所以……”
土相君道:“小女寒照衣,正是千年前与尊主义结金兰之人,方才不便直言,才顾左右而言他,因为我也不知,他伪装成了除你之外的哪个人。”
这么看来,红芪并未骗他,重柳的本体,的确混进了他们这群人当中。
“可是,”岑双道,“虽说您一番试探之下,能确定我就是妖皇本人了,但我又要如何肯定,您一定值得我信任,而不是又一个圈套?方才您对我们出手时,那一道毒烟,可不像什么良善之物。”
土相君道:“我受其挟制,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对你们下手,可如果我真的没安好心,何必放着昏迷不醒的他们不管,引来并未吸入毒香的你?在我的同源阵中,我若有心想对付你,焉能让你有反应过来的时间?”
闻言,岑双只是一笑,道:“这可未必。”
土相君重重叹息,露出一个仿佛要愁白胡子的表情,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能够说服岑双的理由,未等他想出来,就听得岑双继续道:“既然您拿不出证据,又找不到理由,不如回答我几个问题,若你能知无不言,本座也能心安了——土相放心,我对魔渊各族内务不感兴趣,并不会询问这一方面。”
土相君道:“你问吧。”
岑双道:“千年前,你为何一言不发便将衣衣带走?在将衣衣带走后,你又为何打道回府,将重柳也一同接走?当年水芸城之乱,你可有参与其中?”
“你知道为何这么多年,我一直受他胁迫么?”土相君自问自答,“千年前,木相来归尘塬找我,跟我说,如果我想知道衣衣的下落,就要帮他做一件他不方便做的事——在一个名叫‘水芸城’的凡人城池,布下一道足够隐秘的法阵。
“此事并不困难,为了衣衣的消息,我如约做了,可我那时全然不曾料到,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要灭人满城!而我一直在找的女儿,也在那座毒香肆虐的凡人城池里!”
土相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