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直了回她话:“这话说的。照片是我自己的,一年前的而已,哪儿就是偷来的了?” 柔嘉一哂,觉得自己真是鬼迷心窍,大晚上不睡觉,被他骗出来当傻子遛! 她抬手一抛,也不管距离和力道,任宣和那件黑色外衣飞到天上,又扑簌簌落下来,他险些没接住。 “好歹它也陪了你一路,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柔嘉手掌交叠,拍了拍灰,“也不是我主动要的啊,不是有人硬塞的吗?” 任宣和神色在灯火下晕开,像重彩勾勒的一副油画,珍贵到荒唐。对面柔嘉伶仃清淡,似是重帘雨幕后,琵琶半掩面的少女。 一道昏黄灯火从二人头顶泄下来,凝成一道无形壁垒,隔出两个世界。 这幅场景,足以做文艺电影里最经典的一帧。 任宣和手里抓着那件外衣,低头看柔嘉消瘦突出的锁骨,他忽然很想学那帮混蛋,抽支烟消磨时光,然后麻痹心绪。 他笑得有些心虚,姿态却还是坦荡。 “我可没硬来,别瞎说。” 柔嘉无所谓地一偏头,“随你怎么想。” 任宣和卫衣穿得松松垮垮,一边衣领勒着脖子,另一边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他稍稍一抬手,衣服顺着动作正回来,好歹演出三分端庄。 他向柔嘉抬抬下巴,“走走?” 柔嘉出来的时候套了一件短风衣,用不上夜风太凉的借口。 她走在任宣和身边,感觉到他刻意放慢脚步,始终和她并肩。 也许是氤氲灯火惹人疯醉,柔嘉斟酌了半晌,还是问了那句:“今天,你是从哪儿过来的?” 一幅涂鸦壁画路过两人身边,画的是一对男女背道而行,一人头顶圆月,一人长沐灼光。配字简单到冷酷—— 注定。 任宣和不知察觉到什么,语声明显变淡: “南景。” “是什么地方?” 任宣和含笑看过来,似是对一个隐秘事实了然于心。柔嘉蓦然心惊,才发现自己犯了蠢。 郭祯衣领上的口红印,任宣和外衣上的香气,还能是哪里? 问一次是好奇,再追问,就是别有用意了。 她头发散下来,铺在两边肩膀,盖住清瘦的蝴蝶骨。 正方便了任宣和下作地勾勾搭搭。 柔嘉睨了他一眼,任宣和侧头轻咳两下,一圈一圈发丝从指尖逃出去,他干脆手抄兜,免得自己又不老实。 “不是什么好地方,郭祯最爱去。” 又拿郭祯当消遣,顾左右而言他。 “你从那里过来找我,我该谢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近乎是抱怨了。可有时候,你待一个人语气越不好,其实关系反而越亲昵。 柔嘉停在原地,忽而觉得,她今天真是太糊涂了。 任宣和跟着她停下,一堵围墙之内,传来婴孩哭闹的声音。 他们已经走到离学校很远的地方。 月色混着灯色,庸俗污染清澈,柔嘉看见任宣和试探着抬起手,向她靠近,而她无动于衷。 该躲开的,她和他不该出现在一个世界,这是注定。 她走不进红线之内,他也不可能为了她反叛。任宣和还是属于南景,属于那条香粉脂膏的苏州河。 她能是他万千一期一会里,勉强能记住的那个名字,就已经算任宣和有良心了。 指腹抚上脸颊,她认命地闭起眼睛,眼睫如蝴蝶翅膀,扑扇轻颤。 “别害怕,我不干那样的事。” 任宣和低头哄她,指尖擦过她耳垂:“柔嘉,我活二十年,也就和你有过牵扯,再没别人了。认真的、不认真的,都没有。” 夜里十一点,她听见冰墙塌陷的声音。 是骗她的吗?如果是就好了,她还可以说服自己回头。 灯色太晃眼了,任宣和把手放下那一刻,她竟还想追问。 她不知死活道:“任宣和,为什么?” 你潇洒纵情二十年,为什么会看上我? 他规矩停在隔她三十公分之外,碰一碰脸颊,然后又收回手。是撩人一阵春风,只有柔嘉心里浪涌不停。 她是最纯粹的新手,对这些事陌生到不知如何回应。 任宣和轻叹了一声,九分怜惜。 “柔嘉,天底下多的是说不清楚的事情,这就是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