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说话
遍《太上感应篇》,直到交了戌时,才回到房间里来。 屁股才刚沾上炕,只见罗戟抱着被褥枕头推开门,徘徊在门槛处,要进不进的样子。 “我……我爹把我撵出来了……” 青杳站起来,有点不知所措,但又觉得把他拦在门外不是回事。 “我在你这打个地铺,天一亮我就走。”罗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你……你上坑睡你的,我去蚕房。”青杳说着就要往门外走。 罗戟拦了她一把:“那还是我去蚕房吧。” “蚕房窄小,你伸不开腿。”青杳小声嗫嚅道,说完自己觉得有些奇怪的尴尬,这话说得仿佛是在迂回地挽留他。 大唐风气开放,与胡人往来频繁,平民老百姓家对男女大防、女子名节之类的并不如读书人或士大夫家族那么讲究,小叔子和寡嫂同处一室也没那么稀奇。 最后还是在一番推让和尴尬中,青杳原还在炕上歇下,罗戟把被褥铺在靠门的地上,各自躺下了。 吹了灯,屋子里一片漆黑,青杳心里缠绕着一些情绪,像梳不开的头发丝一样,纠纠结结地挤成一团,憋在心里,岔气似的隐隐作痛。 罗戟闷闷地问了一声:“怎么不说话?” 因为青杳不知道说啥,依然在黑暗中沉默着。 “嫂嫂?” “嗯?” “你没睡着啊。” “心里不装事儿的人才一挨枕头就睡着呢!” “那你心里装着什么事?” 他的声音像暮春的晚风一样温柔,青杳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他的声音捏紧了,双手攥住被角不敢答话。 “我爹说要给我娶媳妇。我说我不愿意,他就把碗给砸了。”罗戟的声音依然温柔,缓缓流动在这深夜里。 青杳的眼眶突然有点酸意,她在心中拷问自己,但问不出原因,也没有结果。 “你怎么不说话?” “你十六岁了,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我十四岁就嫁给你大哥了。”青杳开口,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你那个时候想过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吗?” 青杳其实不太记得了,隔得太久,那时也太小,但是她逼自己回忆。 十二岁以前都是小孩,十二岁读女学,天天为课业头痛,十四岁就退学嫁人了。 “没想过,那时候我还小呢,啥也不懂。” “那……你跟我大哥定亲以后,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罗戟温柔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些孩子气的好奇和少年的羞涩,叫青杳实难拒绝他的问题。 “没见过,就听媒婆说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岁数又比我大好些,肯定是个稳重老成的。”青杳如实回答。 青杳的父母早年间就和离别居,母亲寄居在姨丈姨母家中,青杳在女学住校,三口人三个地方,就算什么事都不出,青杳的亲事也难议。直到青杳因为那档子事从女学退学,又逢上在工部衙门里做胥吏的父亲被革职,哪怕平嫁都难了,只能把目光再往下看。原本民户与军户通婚就算低配,但当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姨丈家里已经收留了母亲,他虽未说什么,但姨母表示家里再不养闲人,逼得青杳不得不早早相看婆家。照理说,女学的学生十六岁结业,那时再慢慢地议亲,十七八岁过门方好,因为那时候女孩儿也大了,该懂的也都懂了,在家中也学着管事历练了,有了主见,嫁了人就能撑起个小家庭来,另一方面,女孩儿大些,身骨架长全,生养也容易些。青杳没有那么好的条件,更没有时间了,在姨母的施压和母亲的催促下,必须得尽快找片瓦遮头,寻个能吃饭的地方,所以青杳没说瞎话,她那个时候还太小了,什么都不懂就迷迷糊糊嫁人了。 青杳还记得和罗剑相看的那天是个雨天,媒婆拉着青杳母女去了归元寺,那天刚好还是个十五,又听说寺里有个老和尚看相极准的,所以上香的人极多,青杳跟着人群在大雄宝殿茫茫然地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就被媒婆拉到一边,有许多人围着个老和尚要他给看相摸骨。 那老和尚长得倒是颇为慈眉善目,嘴里说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随缘随缘,眼睛扫过求他看相的人们,最后把目光停在青杳的脸上。 老和尚指着青杳说了一句“此女必得贵婿”之后就说今日已泄天机,不再看了,转身就走。青杳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母亲姚氏倒是先喜出望外,捏得青杳的胳膊生疼,媒婆听了也兴奋地一步三摇地跑去给男方家报信。 青杳记得母亲捧着自己的脸说:“听见了吗?必得贵婿!咱们嫁人不怕起点低,今后有你出人头地的时候!娘的下半辈子就托付给你了!着着的,错不了,我说这一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