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脖间隐隐作痛,我用手机的反光一照,一圈手指的淤痕。 再看六神无主在原地踱步的小张哥,以及趴坐在地劫后余生的我。 妥妥的家暴现场。 我呆坐着缓过两口气,想喝水,侧头看见他手背正渗出一层小血珠,关节处的皮肉都被撞破了,血糊糊的一片,想必就是刚刚垫住我脑袋的软垫。 好家伙,这要是真撞我后脑勺上,他能直接把我撞死。 还好他理智尚存,知道给我垫一下,我后怕地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 小张哥听到,低头看向我,嘴角拉成一条毫无感情的直线,视线在我身上缓缓移动,一点一点,带着意味不明的潮涌,直至落在我脖子上,漆黑的眼瞳动了动。 我立马护住自己的喉管向后退去,戒备地看回去:“你要干什么?” 他一言不发,走到背包前翻出一瓶药酒,又两步过来蹲在我身前,用纱布沾湿。 小张哥本是跳脱的人,我见他时他总是笑,好像对什么局面都能应付自如,比起瞎子,他缺一分沉稳,比起小哥,他又多一分鲜活,像是游走在见山是山看水是水的第三层境界。 可是,当他用沉默来包裹自己的时候,我感觉到一种熟悉而又沉重的痛苦。 ——痛吗? 原来张海楼是会痛的。 张家人其实跟凡人没有什么区别。 我看到他用浸好药酒的纱布缓缓覆上我的脖颈。 一阵冰凉的刺痛袭来,我下意识的就要躲开,他手势非常轻,另外一只手拦在我跟前,却跟以往不相同,没有触碰到我,而是很有分寸的停留在我身前。 他拿着药酒纱布的手,动作并没有停下。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面无表情的小张哥脸庞显得十分冷峻,斯文气息褪的一干二净,瞳仁映出斑斑点点的光。 在他苍白的脸上,似乎已经失去作为人该有的色彩。 肿胀的淤青在药酒摩擦下逐渐生热,他低头上药,头发被呼吸微微吹动。 无声的久了,我慢慢习惯这种简单的氛围,扭头望向平静的大门。 他收回手:“好了,两天就会消的。” 我摸着凉凉的脖颈,一时不知该不该说谢谢。 他不再跟我交流,默默走回背包旁,把散落一地的装备迅速收拾好,背上包时,他转身要走的姿势顿了顿,回头望着我。 “你真的会通灵吗?” 小张哥的眼中说不清有什么在闪烁,眼波杂乱无章,无法分辨,或许有一丝细微的期许。 我转了转眼珠,终究不忍。 “你想知道什么?” “张海侠,他——” 不知何时,小张哥的声音竟嘶哑了。 他踌躇着没有说下去,薄薄的嘴唇颤动两下,像鼓起了勇气,又在须臾间泄了气。 最终,他摆摆手:“算了。” “他让你放下,不要执着,有的事本来就不需要意义来解释。”我忽然道。 小张哥苦笑一声:“还真像他会说的话。” 他站着,我坐着,他注视我的目光,已然完全没有睥睨的神态。 他平心静气,我们对望,犹如在渺茫太空短暂接驳的空间站。 这一刻,我们的身份和立场是一样的。 良久,我问道:“你还想杀掉木安吗?” “想的。” 小张哥淡淡道:“虽然我不会再利用你,但我还是会杀他,所以,你们最好保护好他。” 伤感的空气持续了片刻,小张哥突然眯起眼睛,认真道:“你现在这么笃定,我不会动你,敢来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要知道我杀你真不比碾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嗯,你不会。” 我坦荡如砥:“是他告诉我的。” “谁?”小张哥就问。 “你心里的那个名字。” 小张哥凝视着我,久久都不曾说话。 我屏住呼吸,寻思着是不是该象征性的跑一跑。 他突然就笑了:“我有点明白族长为什么会这样喜欢你了。” 我一头问号:“什么样?哪样?” “男人看女人,跟女人看男人的审视方法不同。” 他背对着我挥挥手:“回见了小夫人。” 我赶紧站起来:“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