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瞎子悠闲适意,不以兽困笼中为苦,还招呼着让我们丢壶水丢块毛巾下去,他要好好收拾一下,免得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自己,还要丢一石头试试深浅才敢相认。 没人揭破,当事人小哥闷不吭声,天真竟也默默承认,转身在地上摸索一阵,捧出一兜的石头,咧嘴笑的像个二傻子:“你杵着跟个熊瞎子似的,不拿东西捅捅,万一咬人怎么办,瞎子,看到我兜里的石头没有,再损我调戏我,我就用石头接着丢你。” 瞎子不但不生气,还开心地抚掌一笑:“果然是我亲传弟子,你这趁火打劫的风范,很有我的遗传,恭喜你,徒弟,你要出师了。” “遗你大爷!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瞎子混不吝地接道,丝毫没有占人便宜的心虚,话末,还扬声向我大嚷:“小丫头,喊声哑爸爸听听,让我徒弟看看什么是尊师重道。” “冷知识,你口里的小丫头,今年芳龄正好二十有六。”我不忍听闻,默默道。 瞎子扑哧笑出声:“活小半辈子还没我零头大,在我跟前,你永远是个丫头片子。” 刘丧不知前因后果,凑上前疑惑道:“他几岁,零头比你年龄都大,又不是天山童姥爷,吹牛吹的就离谱。” 胖子一看不好,上去啐瞎子一声,圆场道:“他的话只有标点符号能信,他说的是鞋码,香港脚一向脚大,一脱鞋酱香浓郁的,没有个大脚板怎么酿的出来,上回他喝高了还他妈要去故宫当石狮子,说感受到了远古的召唤,跟我们汪汪学狗叫,我说你那是石狗子不是石狮子,丫还要咬我,你看我理他吗,较真就落他套里了。” 这事……其实真的发生过。 不过主角是胖子自己。 因为瞎子确实不怎么着调,胖子一席话就特别让人信服,刘丧“哦”一声:“你们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都不是什么靠谱的人。” 不必他补充,我都知道,他偶像一定除外。 闲聊许久,幽室暗寂,一缕青烟倏然升起,割裂沉沉暗色,我探头一看,瞎子在下面打燃火机,左手夹在胸前,只有手指能动,天真丢烟的时候,他是用嘴接住的,点烟的动作更是拧巴犹如丧尸。 他们的存货都已耗尽,只有木安储备充足,于是就抽胖子口中辣嗓子的沙龙。 瞎子一直卡在半空,也不是个长久之事,我跟小哥早琢磨过要怎么救他出苦海,用手电前后左右一照,发现难就难在瞎子身形魁梧,骨骼刚好顶住滚石与墙壁的空隙,左手在身前,右手在身下,勉强维持平衡已是难得,再无更多空间伸展手脚,如果用绳子硬拽,会把他整个人都碾成肉块。 也就瞎子艺高人胆大,能从这般大的巨石中逃出一条生路,要换成我或刘丧,可能天真已经在哭哭啼啼蹲着用铲子铲我肉泥了。 苦思良久,天真的目光在小哥和我身上来回巡视,狼眼电光斑斑,落进眼底,如一抹浓韵的水光春色,只是被层薄薄的阴影掩映着,愈发显得他烦心愁困。 皇帝在底下不急,悠悠地哼着还珠格格,我们一班太监却担心他会摔到井底,头脑风暴不停,凑在一起絮絮密密的商量。 胖子被我们一堆想法塞的头昏脑涨,四处乱瞟,眼光划过小哥时,似乎受到什么启发,突然扒着大坑高声问道:“瞎子,你老吹嘘自己牛逼,那你会不会缩骨,会的话你先把自己缩成球,我们扔绳子就能拉了。” “缩骨,顾名思义,是把骨头缩起来,不是打断,你睁大你的猪眼看一看,我现在还有余地缩吗。”瞎子声线朗朗,因叼着香烟,有些含糊不清,稀薄的烟雾同时飞飘上来,白白的蒙蒙的,卷成一卷,依依散开。 天真拽拽坠着滚石手臂粗的链条,叮铃铃的狂响登时窸窣而起,叠成一串串的铃铛,无数脆声铺开,大有泄洪之势。 胖子一束手电光打到瞎子身前,他双肩严丝合缝抵在石墙与滚石两端,转身都极为艰难,更不要提伸手弯腰,连缩骨前的活络工作都无法完成,况且看瞎子少见的狼狈样子,未必没有受伤。 他们围着链子,开始转换思维,想着能不能先把滚石弄下去,然后釜底抽薪,一点点将拽瞎子出来,我掏出自己随身的医药包,向瞎子晃一晃,问道:“你被困多久了?有伤到哪儿吗?饿不饿?” “还是姑娘家家的贴心。” 瞎子在墙面上按灭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手艰难地挪动两下,向我摆了摆:“右手脱臼了,掉下来的时候被石头磕的,饿还不怎么饿,但我有点内急,你们介意吗?” “你最近上火吗?”天真问。 直觉告诉我瞎子不会回什么好话,赶忙上去扯走天真和刘丧,胖子大声道你要尿就尿,还能憋着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