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现在我慌的一批。 孙大爷气定神闲坐在我对面,身旁围着一堆保镖,额头上暗沉的疤痕在昏光下狰狞可怖,他抖着二郎腿,核桃在手掌间滚来滚去,神色凶成标准反派脸。 一轮一件货点一次灯,按照规矩,当拍卖会上出现两位点天灯的卖主时,被称之为“斗灯”,和点独灯不一样,点灯双方可以一直加价,没有时间限制,并且上不封顶,直到有一方顶不住撤灯为止。 在古玩行里,点灯后又撤灯的行为非常丢人,会让点灯者颜面扫地,如果是在行内有一定江湖地位的老瓢把子,可能真的会从此晚节不保,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是带有讽刺意味的谈论。 当初天真意外点灯大闹新月饭店还能全身而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在他们扬名立万以后新月饭店的安保措施早不可同日而语,没人会在一坑里摔两回跟头,我们硬抬价然后学他们打出去已经行不通。 如果琉璃孙有心跟我们杠到底,最后的结果只能有两种,一是价太高我们撤灯,二是成为新月饭店新一轮的通缉对象,况且今天我俩还可能无法安然走出新月饭店的大门。 没钱硬装逼的滋味属实不好受,我心里乱成一锅粥,面上还要强撑,而大手一挥让我点灯的木安却毫无波澜,还像模像样坐着品茶,一副真·豪门阔少的架势。 我是不知道他自己的存款到底有多少,但是我俩是亲戚,他的钱等于我的钱,哪怕拍卖结束我们能付得起价,拿着玉璧从新月饭店大摇大摆出去,一想到要花远超预算的钱心还是好痛,是能让我当场捶胸顿足的痛。 实在不行我们不能学琉璃孙抢劫吗? 为啥要当冤大头,你钱太多可以跟我讲,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可以帮你解决烦恼! “吴小姐,您有客人到。” 或许是看到我初生牛犊还挺虎,伙计对我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客气起来,表面可能看不太出,但是能从小动作里察觉。 譬如此时在我跟前杵着的时候,他脑袋几乎压到肩膀下面,使自己面孔始终在我注视范围以内,语气不卑不亢,却极为尊敬。 心疼钱的我如今仿佛被滚油烹炸,好在演技优秀,我晓得来人是刘丧,没有回头看,只面无表情扬一扬手,他立刻会意,转身去请刘丧进来,我看着台下手臂粗壮的伙计用杆子勾起玻璃柜,举高送到二楼包厢的外沿,保持着一臂距离一间一间传递过去。 递到我和琉璃孙跟前时,伙计乖觉地稍停一息,琉璃孙伸长脖子去看,我只抬头斜睨一眼,又转回目光去跟木安闲话。 货品游览一圈,接着拍卖用的铃铛被叉到包间跟前,铜色深厚,铃身油光发亮,在外观上和服务铃有极大区别,显然更为考究。 刘丧在铃铛递送完后进到包间,平常他总是做出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言行举止像安定的在逃病患,我心里其实有点打鼓,担心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掀我老底。 后来我发现是我多虑。 事实上他入行多年,分寸感控制的十分得当,在重要场合端足架子,先是走到我身旁微一躬身,称我吴小姐,又向木安致意,然后熟练地推开椅子坐在我们下首,表情严正,和以前傻不愣登的样子截然不同。 我暗暗给他的敬业能力点赞,送铃铛的伙计没有立马叉上来天灯,而是静待一会儿,等到另外一位穿戴跟他相差无几的伙计走上台,两人一起勾上两盏香瓜大小的青布灯笼,同时送到我和琉璃孙的位置。 刘丧看见灯笼有瞬间的呆滞,他迅速侧眼一瞄我,眼底风起云涌,复杂的犹如在看人傻钱多的呆比,动作却没有耽搁,利索起身去接灯笼,递给一旁候着挂灯的伙计。 我镇定地拿起手机,打开调成静音的微信,果不其然,发觉自己上贼船的刘丧私聊问我在干什么,好日子过到头自我毁灭吗,我让他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儿,坐好就行。 随着预示拍卖会开场的锣声响起,我听到玉璧的每次抬价最低一万最高十万,定一定心,苦中作乐安慰自己好歹没鬼玺价格离谱,木安没跟天真他们讲我俩正在新月饭店点天灯,扭头低声嘱咐刘丧:“什么都别问,从现在开始,集中精神听琉璃孙包间的动静,一旦出现异常马上告诉我。” 刘丧面色微白,只能咬着牙点头。 接下来的现场哄闹如菜市场,不停有人摇铃,交谈声更是此起彼伏的响着,不用细听都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声声慢在台中央凝神记录铃声,红色旗袍上的波纹被灯光漾出水纹般浮动光泽,衬得她细长的大腿白如琼脂,记录的间隙,她时不时就会悄悄抬首看我们,眉目的戒备甚重。 作为“老娘全场最吊”的富婆,我得对得起旁边杵着的烧钱天灯,于是当即提起冷若冰霜面色,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