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进屋前我仰头看了看顶上悬着的木牌,上面有几个笔锋苍劲的毛笔字:雷媚莲钓器。 我心想这个名字还挺风骚,跟那老人满面沧桑气势压人的形象不搭。 进到放置八仙桌的外堂,再由侧边的门入内屋,白炽灯闪烁两下亮起,驱散黑暗的同时并没有去除屋内特有的阴冷,我们卸下负重,各自站在一旁活动手脚。 环视屋内的环境,除了靠床的一面墙,其他墙上挂着好几层的钓竿,竹制的杆身滑不溜秋,能反射出浅淡的光泽。 这时,我注意到在一众竹竿中,掩着一根钢筋材质的钓鱼竿,直径比一般钓竿粗数倍,正常人用这种杆子去钓鱼,光举杆甩钩就已十分费力,更不要说拉线扯鱼。 胖子在和老人套近乎,他招呼我们落座,我移开视线时顺势看一眼小哥,他目光落向的位置与我分毫不差,显然,他也发现了这根与众不同的钓竿。 喝一口热茶,体温逐渐回暖,他们聊着家常,老人说他不是本地人,在此地蜗居数十年是为了钓一条大鱼,胖子听了就笑,问他钓鱼还是钓龙王爷。 我不动声色的摸出手机,稍微避开老人的余光,想上网查一下那根别致的钢筋杆。 正查着,就听老人道 “实不相瞒,我是希望你们帮我去发一个冢,那棺木有个东西,可以用作特殊的鱼饵。” 我一懵,手机恰好跳出一个页面,上书的字体显示这杆并非钓鱼所用,而是不折不扣的黄河钓尸杆。 讲到钓尸,黄河流域宽广辽阔,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周礼》有言:“众生必死,死必归土”,古往今来,葬身黄河的亡魂数不胜数,尸沉河底,无法正常安葬,他们的家人,自然也想要死者能够摆脱水域,从此入土为安。 有需求就会有市场,黄河捞尸人这一职业应运而生,他们通过打捞尸体来赚取认领费,有些穷苦人家,世世代代都以此为生。 但眼前这位老人,明显不属于这一行业的范畴,他前头的口风早已证实他是行内人没错,那么,他有这样的一根钓尸杆,是为什么。 胖子回话陡然打断我的思绪,他咳一声就道:“牛逼啊,老人家,您这不会是一语双关的切口吧,实不相瞒,胖爷我!”胖子拍了一下胸脯:“新中国最后一个文盲,听不懂。” “并非是切口,实达意思。”老人正色道:“所以我说你们该听我说完,否则你们这些外行听起来,是会觉得匪夷所思。” 胖子一个眼神飞三家,其中含义不言而喻:老子要摩托车,忍着。 天真暗叹一口气,随即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准备听一个长长的故事。 我偷偷点开微信,将查到的资料截图发给小哥,他眼瞳映出的光影一花,手指却未动,仅一秒的时间就重新抬头看向老人。 接下来老大爷花费整整两个小时,讲述了一段他过去的经历。 大爷本名叫雷本昌,外号八钩子,在钓鱼届,基本上是老九门平三门这样的地位。 他混的圈子,与其说钓鱼,不如说是赌鱼,下钩的同时下注,在湖北一代,这种赌鱼的金额巨大,钓鱼的乐趣在后来更多时候,被赌博的刺激所取代。 一直到二十年前,他从友人那儿打听到一起命案,当时有一群钓友远足到福建山区,在一处山涧钓鱼时,钓上来一种怪鱼。 因为那时他们进行的是涉水钓,需要人走入山涧深处,所以出事的时候谁也没看清怎么回事,连续死了三个人,尸体被鱼拖入山涧底下,没办法寻回。 雷本昌本能的察觉到,山涧之下联通着地下河,不然他们不会进行涉水钓。 溪涧是因雨水和泉水积聚在山体的凹陷部位所形成,有些凹陷非常深,深的程度远超平常的湖泊,水系下沉往往最终会和山体内部的水洞和地下河相连,躲在这种地方的鱼,寿命很长,容易出土神话所谓的“鱼王”。 雷本昌花钱找到了一位当事人,据他所说,他们那时看到的活物,并不是鱼,应该是会动的水草一类的东西,从潭底处浮了上来。 传说潭底鱼到三十年后鳞片会转甲,便是学术上讲的角质化,古人认为这是鱼成龙前的变化,由鳞转变的甲片,上面容易寄生水草,且不会腐蚀鱼的皮肤。 下秦岭墓我们遇到似龙非龙的虺时,提到过一个说法,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这里的鱼王也是如此。 雷本昌穷尽二十年的光阴,换了无数种饵料,甚至试图用浮漂画出整个山脉的地下水道,到头来连那头鱼的影子都没见到。 天真和胖子听到此节,不禁互望一眼,从他们的对视里,我能看出他们不太相信雷本昌的说法。 确实,耗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