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又是几年过去。

中秋前，一日晚间，曹璟回府至自己院中，见几人皆在，玉瑶正在里间小桌子上，拿书教三个孩子读，稚语童声，清澈传出。知秋见到父亲，便跑来撒娇求抱，让他看新得的小扶摇儿。曹璟抱着知秋，又看了看襁褓中睡熟了的书秋，才坐上炕儿，自将官帽放到桌上，曹璟见苏儿头上缠着纱布，便问怎么回事。玉瑶道：“你才看到呐？再晚一两天，他这伤就好了。”曹璟道：“这小子皮得紧，前日把我的奏表都撕了，若再不管管，便要上房揭瓦了。”知秋边玩手里的步摇，边念道：“哥哥打架摔得，哥哥打架摔得。”莺莺笑道：“今日在老爷书房里，荀小子不过捏了捏他妹妹的脸，苏儿就跟他打了起来。老爷气得把书都扔了，让詹总管拿了条凳、棒子来吓唬他俩。混小子们只看了两眼，又你一拳我一脚的闹，没想到苏儿的额头磕到了那条凳上，太太很是心疼，说得老爷不敢抬头呢！“曹璟笑了笑道：“不错，不错！那小子欺负他妹妹，作哥哥的看见了就得打。”玉瑶道：“你别胡说八道，孩子们听得懂。”曹璟听了，便不说话了。

莺莺又道：“他们这几兄弟，一天不知道要打多少回架！到一起就闹，分开了又要去找。”曹璟和玉瑶换了眼色，二人偷笑着听她继续讲：“前日他们在老太太那儿顽儿，不知怎的又打起来，唬得老太太只说着‘小祖宗，别打了’，荀小子的脸被他给抓破了，彩云姐便把这个混小子揪了回来。午后我们只迷瞪了一会儿，谁知三个小人都不见了，想是他们偷偷去看荀小子了。我们便去找，正好半路上遇着明月来报信，我们到沈姑娘那儿一看，几人正坐在一处顽儿呢！二爷和知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不知和小孩子哪来的那么多话，什么花儿朵的，红扇子白扇子的。”玉瑶道：“你快停下吧，前世是哑巴么？明日便打发你跟太太，一起去念经。”莺莺吐了吐舌头，坐在下首不说话了。玉瑶忽笑道：“难怪你三爷半夜跑回来，莫不是你做梦时也撒豆子似的说个没玩。”莺莺听了道：“这也是你做小姐的说出来的话！”遂冲上去掐玉瑶，玉瑶只道：“反了，反了！”屋里登时热闹起来。

至三个孩儿被彩云带去睡觉，屋里便陡然静了下来，莺莺五儿拣了女红坐在下头椅子上，讲起今日红纹入府的事，莺莺道：“三爷您不知道吧，二爷今天带着一个美貌女子到家里来，那女子粗衣布裙，还带了个四岁的女孩儿。”五儿接道：“那女子就是红纹，唬了我们一大跳呢！当初都说病故了，如今竟活生生出现了。”莺莺接道：“等我们到那儿，二爷与红纹已跪在地上，说着来龙去脉。沈姑娘是正一边听一边哭，一遍遍地说着‘你们瞒得我好苦’。老爷太太想了好一会儿，我们连气儿也不敢出，就听太太说着‘快起来吧、快起来吧’，竟是同意了她入府。二爷与那红纹又与沈姑娘求了一会子，才好了。”随后，二人又说了曹贞替那孩子取名的事儿，曹璟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三人奇怪，忙问他为何发笑。曹璟笑了一会儿道：“没事，只是听你们一唱一和的，跟外头说书人一样。”玉瑶问道：“她们哪日不是如此，也从未见你笑成这样。”曹璟不说话，只饮酒吃菜。

五儿忽问道：“三爷，前日你可看见城北外庄子上的老爷爷了？”曹璟答道：“看见了，拉了两袋山核桃、几坛米酒，我还与他喝了两碗酒。”五儿听了笑笑，低头做事，莺莺笑道：“早饭后，姑娘命我们把那山核桃分出些来，给各处送去。姑娘说‘这东西很难得，合了时节，是最好不过的吃食！那么远的路送来，也是庄户们的心意’。送到尤大奶奶家时，大奶奶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子话，我都有些烦了！”曹璟笑道：“你还烦？你不就是喜欢说话么。”“她那从弟赌钱喝花酒的事，说了一车子，我能不烦么？现在想想，尤大奶奶真可怜，只有一个婆子伺候着，通共那点例钱，都让她那弟弟络了去！”这尤氏是原东府大爷曹琛的妻，两府被抄，主犯皆被下狱发配，王夫人念其孤寡，将她照管起来，如今已是这般光景，不免令人叹息！

“我们到沈姑娘那里时，见二爷沈姑娘正逗着红纹那孩子顽，那孩子粉粉嫩嫩的，与荀儿很像，真是一个爹生的！”曹璟道：“你们说话挺有意思，这也是姑娘那也是姑娘。”边说边摇头笑，玉瑶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怕是该不过口了，你就别介意这个了。”“我一个人，你们三个人，哪里还敢有什么介意。”三人听完，皆笑！莺莺又道：“沈姑……二奶奶真是个大肚的人，二爷瞒她这么久，她都不闹，跟我们奶奶一样！”曹璟举着杯，已笑得一颤一颤了，玉瑶问道：“你怎么了？”曹璟只道无事，莺莺气道：“三爷这是在笑话我吗？”“你呀！我不笑了，你继续说。”“哼，我不说了。”“好好！不说不说。”曹璟边说边给玉瑶使眼色，玉瑶登时就懂了，让两人收拾了去。好容易等她们出了门，玉瑶忙问道：“是不是有秘辛？快告诉我！”曹璟拿乔起来，道：“你陪我出去走走，若是我高兴了，就告诉你！”边说边下了炕，玉瑶无法，只得跟上。

二人披上披风，出院门一路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