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事
也知道,毕竟有了年纪了,事事烦劳她老人家,兄长也过意不去。若是这孩子能有个干娘疼她教她,是再好不过的了,我们也只有感激不尽的。” 姜氏捂嘴笑道:“回头我可得提醒一下靖临侯夫人,她女儿远嫁后就一直心绪不宁的,前几天还惦记上我们家柔儿了,我得告诉她,你们家有个好女儿,省得拜了别的干娘,她错过了要怪我。” 靖临侯夫人是出了名的理家好手,把偌大的侯府管得井井有条滴水不漏的,林满看了一眼长公主,见公主含笑点了点头,便笑道:“只要干娘肯疼我们玉儿就最好了。” 黛玉这一晚上,几乎听遍了京中数得着的女眷的名字,姜氏人脉甚广,一个个地数给她听,什么靖临侯夫人,南勇伯夫人,大理寺少卿的夫人,礼部侍郎的夫人……她也知姜夫人是好意,提前同她说了,日后遇到才不会露怯,母亲没了,父亲倘若真有重回京城做官的一天,女眷间的交际只能由她来,便仔细把她们的脾性喜好一一记下。 末了,姜氏还道:“不过,俗话说得好,人逢喜事精神爽,若那件事真成了,荣国府老太太心里头高兴,定能再添福寿吧。” 定国长公主笑了一声:“你哪来的消息?” 姜氏自知失言,摆了摆手:“是我乱说的。” “内务府已经在拟封号了,也不算你胡说。”定国长公主的语气里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见黛玉仍一脸不解甚至有些不知所措,便笑着对她道,“你外祖家过几日可能会有件大喜事。” 黛玉才从荣国府过来,却是半点风声也不曾听闻。她按理应该很替外祖家高兴才是,但不知为何,却又隐隐的有些不安。 虽然外祖母近来很为子孙不成器、家里日渐萧索而忧虑心烦,但以她在舅舅家住了这么些日子的所见所闻,若外祖家真重获盛宠,舅舅、表兄们手上有了实打实的权力,对他们来说真是件好事吗? 可这些也不是她一个小女孩儿能想得通的,更不是她该想的,故而只道:“什么喜事?外祖母倒是没告诉我。” “她怕是还不知道呢。”姜氏快言快语,“前几日遇见了九省统制王大人的夫人,王家和贾家是多少年的老亲家了,我看她也不像是知道的。” 黛玉一听,便知她遇到的是王子腾的夫人了。王家确实是荣国府亲戚里头势头最好的,宝玉因惧怕贾政,每每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被问起来,不是说老太太赏的,就说是舅母送的,贾政便轻轻地放过他。凤姐提起时,总是十分得意:“还是我们王家的亲戚好使吧?”若是连那位夫人都没听过风声的话,她还真想不出外祖家能有什么大喜事了。 长公主也不卖关子,笑道:“是宫里的好消息。” 宫里?黛玉一下子想到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大表姐,莫非真如外祖母期待的那样,有了“大出息”? 元春进宫也有这么多年,平日里一丁点儿消息也没有,上次若不是惜春提起,宝玉都忘了这位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苦熬了这么久,换来的泼天富贵,到底值不值当,也只能她自己说了。 但外祖母多年前的运筹帷幄,到底有一项是见了回馈的。 黛玉想起贾母有一回喝多了酒,哭贾敏时说:“当年我便想着,你母亲嫁给你父亲,你大舅舅袭爵,二舅舅念书考功名,方能保下祖宗基业,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你母亲怎么走得这么早?” 她说这话时又哭了贾赦不懂事、贾政是被皇上赏的官,非科考入仕,晋升无望,到了再下一代,贾珠死的早,元春杳无音信……种种筹划皆成空。 那次黛玉却没有陪着外祖母哭,而是不停地盘玩手串,平复心气。她当时几乎要问,外祖母哭我母亲时偶尔骂我父亲,是怪我父亲没能照顾好母亲,让您唯一的女儿早早离世,还是……怪他这几年做官不够勤奋经营,升得不够快,没能帮扶贾家? 凤姐当时打圆场说老太太喝醉了,又想起女儿来,伤心过了头才这样说。果然,次日贾母醒来,便再没提过那些话,待黛玉也是和从前一样的疼爱有加。 也好,老人家的桩桩谋划,总算有一样没有落空。 黛玉笑了笑:“果然是大喜事,若是外祖母知道了,肯定高兴。” 姜氏本欲提醒两句,但见她只是笑笑,并无狂喜同得意,心下明白:原来这林姑娘小小年纪,已知祸福两依之理,倒是个庄重的姑娘!便更是喜欢,只恨不得两个女儿和她多亲近才好,心里倒盼着林海早日迁官来京,好领着他姑娘来师兄家里多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