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夜

怪物所佩戴的那古典墨镜下的红色眼睛愉快地眯起。

“不得不说，刚才迅速解决吾的决断与反应还算不错。人类。”

“接下来，轮到吾来给汝回礼了。”

伏黑甚尔瞥见了眼前的怪物所站立的黑影之下，那数千万双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睛。

也就在这一瞬间，对方扣动了扳机。

子弹连发！

压倒性的攻势甚至无法让他有片刻的喘息，只能一刻不停循着攻击的路线来躲避。

怪物的攻击看似随心所欲，实则走向诡谲，像是能够预设他下一步该往何处移动。

——而这每一发大口径子弹的威力，一旦命中，迎接他的毫无疑问是粉身碎骨。

血色的怪物带着兴味盎然的笑容优雅迈步向前挺进，一面用尖利的牙齿咬住新的弹匣，抬手为武器快速换弹。

借助这几秒的空隙，伏黑甚尔往后纵身一跃攀上错综复杂的石柱，以强大的运动反射神经躲开了即将到来的危险预感。占据地形优势，他反手从随身携带的虫形咒灵身体里抽出两把咒具，将它们用作利剑，及其精准投掷向怪物！

冷兵器穿透血肉之躯的声音实实在在地响起，怪物也确实被这一击而停滞。

然而那也只是微微弯曲了片刻身体的程度。

“呵呵呵呵呵，人类啊。汝这副血肉倒也不怎么逊色。”怪物伸手将那两把咒具生生拔出，语气愉悦地调侃，“不过，用这种过于普通的武器——就像幼儿手中挥舞着玩具一样！对吾可没什么用。”

“......早该入土的家伙在说什么呢。”

甚尔一面挑衅着，身体没有丝毫放松警惕，紧盯着下方优哉游哉的怪物。

英灵见状，表情却更加愉悦。

“等一下，Archer。”

月野真理叫住了英灵试图扣动扳机的手。

“请让我先问完重要的问题。”

怪物看了她一眼，尽管表现出不快，他还是没有当即回击。而是似笑非笑地往后退了两步。

在吸血鬼的脚下，影子集聚又散开。那其中千万的生命一刻不停地注视着伏黑甚尔，似乎在警示他轻举妄动会遭遇何等后果。

顺着英灵视线的方向，伏黑甚尔头一次正视起那个在原地没有动弹，或者说根本无法动弹的红发女孩。

她说：“现在，先生，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关于‘令咒’的事。”

“......呵。我不回答，岂不是把命都要丢在这？”

伏黑甚尔将手中的武器随手丢在地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举起手来。

事到如今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强大无匹的怪物听令于女孩的事实——

现在生杀大权已经掌握在了女孩的手里。

“不打了。”

“已经没希望领到工钱的活，我才不干咧。”

眼见敌人态度开始配合起来，真理抿抿嘴，张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买下你令咒的人是谁？”

对方并没有想象当中的诚实。

他轻笑两声。

“做生意得讲诚信。金主信息可不能随便报。不好说。”

真理：“......”

真是小瞧他了......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敬业的职业操守？

她有些犯愁，若对方坚持这么回答，她再怎么问也问不出线索。

【换一个角度。问价格。】

她听见枢这么轻轻提示着。

“——那么，价格是多少呢？”

“怎么？你要买？可以。原价基础上的三倍，转卖给你。”

男人不假思索，振振有词。

“若你出得起这个价，作为附赠我还能给你上一任买家信息。”

月野真理：“......”

“那个......不是说要讲诚信来的吗？”

怎么转而就卖掉金主了啊？

刚才她还觉得有点钦佩来着，怎么装都不装一下的？

男人毫不在意，似乎对她较真的话语感到好笑。

“加的钱足够多，我也可以没有诚信。”

“......”

【......这也是人类啊。】

她听见玖兰枢在沉默之后得出如此结论来。

——没有就此否认全部的人类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