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我那贪嘴的小徒弟下山已有三旬，不知是否衣暖饱腹。天道予我启示，我会收她为徒教化提点待其飞升，我深知既定命途不可违，在利诱下她成了我的徒弟。新弟子历练是惯有规定，我不能随她一同前去，只能往她包裹里灌入可抵一次祸患的仙气，约摸也不会有用到的时候吧，山高水远，唯有万望君安。凌云仙人的指尖冒出一丝黑气，施加在林淼包裹上的仙气破了，不安、惶惑在静心打坐时险些诱人入心魔。

对于林淼的尸首，众人各执已见。王迩觉得林淼欺师灭祖，不能带着回华光山，叶子衿训斥了满口污言秽语的王迩，却也不同意带上林淼，历练还未结束，带着一具尸首是有些碍事并且有碍观瞻的。周术表示，就算再怎么期满他人，林淼也是凌云仙人座下弟子，一切还得回到宗门等各位掌教仙人定夺，说着看向平时与林淼最为亲近的姜昊羽。大块头蔫巴的都要成小块头了，他说自己是杀害林淼的罪人，他要带着林淼回凌云峰，向凌云仙人请罪。

看着冷冰冰缺了心脏的林淼和跪在一旁认罪的姜昊羽，凌云发不出命途悲惨的慨叹，也作不出责问任何人。姜昊羽是急切时的无心之失，狐妖阴险纯恶为实为祸首不假，那他呢，受天启收林淼入门的师父，在这场天道的游戏里又有什么罪责在身。

庄重肃穆惯了的皇宫今日有些欢腾。一个神仙妃子般的仙师云游至此，引得众人围观。

“我的老天爷呀，他比慕贵人还要好看哩，像天上的神仙似的。”慕贵人是关苍玥的生母，素有美名。

“你又没见过神仙，要我说他比神仙还好看呢。”

“你们看，仙人是不是看我了。我要被迷倒了。”

“别做梦了，明明看到是我好吧。”

一群小宫女叽叽喳喳地，就算是平时见惯了美貌皇妃，此刻也被这清风霁月的仙人之姿惊到了。

“仙梦为引，宫中有一与本仙存仙缘的尊贵之人，名中有星，有救世之资，飞升成神之相。”美貌仙人侃侃而言，就是在皇帝面前也挺立地有如天地间的千年古木。

“星，宫里有这个人吗。”皇帝思索着自己为数不多的子女，又想了想不大可能的宫妃，也未想出符合的人，皇帝看向身旁的大太监示意他回答。

“冷宫有位关苍星公主，不知是不是仙人要找的。”

母妃去世后，这是皇帝第一次召见我，该不会是需要我联姻来稳固国情了吧。之前去御膳房偷吃时听到宫女的秘议，本国苍阑依附于华昭国，两国间偶有摩擦时，苍阑国会送公主去和亲，关苍玥时常嗟磨于我，也是意在此，她觉得我会替她去那华昭国。

“关苍星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没有人教过我礼仪，偷看宫女拜见妃子的样子，我照葫芦画瓢地跪下去，不敢抬头看面前的人。

低头过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皇帝宣布去和亲的事。担忧了好一会儿，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让我为之一颤。

顾不得被责骂，我抬头看去，美人师父立在皇位之下悠悠地看着我，“关苍星，你我仙缘绵长，你可愿随我修仙。”泪水不争气地涌出，我哽咽着回话：“师父，我愿意。”

哭哭啼啼跟着师父走在出皇宫的宫道上，我还是忍不住疑惑问到：“师父，华光宗不是只招男弟子吗?”

“十年前就改了，是我提议的，女子修仙不比男子逊色不是吗。”

“可我是欺骗了您的罪人，我当初不叫林淼，而是叫林小苗，我假冒男子进入宗门。我还是个怪物，我不知道林小苗是我，还是关苍星是我。”

师父抚了抚我的发顶“你我的仙缘决定了我们会是师徒，天道筹划下，无人有罪。”师父放下手继续说：“至于本我问题，至今飞升的上仙都未留下解答，你不必纠结于此，也万不可沉溺于前世孽缘。”

“师父，人转世后不是会忘记前世吗？”

“古籍中有记载过带着记忆转世的迟冥一族，不过未有现存的人物记载，你若好奇此事，以后多加留意总会解惑的。”

不知不觉我们已然走出了皇宫，我一路缠着师父问东问西，从消失的狐妖到执拗的姜昊羽，从华光宗的近况到凌云峰的府洞，师父说他今日讲了过去几年未说过的话。

回望着苍阑皇宫的大门，我拉住师父的衣角“师父”

“嗯”，师父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又回头抚了抚我的发顶。

“华光宗的大门比皇宫的气派。”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