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也许是命运的齿轮转动。

谁也无法预料这场灾难的变化。

弥漫的硝烟将唯一的城市摧毁，可却无法摧毁她们向死而生的愿望。

于是她们看到了神明，祈求神明，追随神明，然后臣服神明。

——《致女王诞生》

母巢会诞下一切虫族。

这其中包括中等虫族。

但中等虫族又不同于高等同族和低等虫族。

他们虽然同样可以进入精神网络，但他们拥有自己的性格，拥有自己的人格，会对虫母的命令发出反抗，也会不满于虫母的统治，更有甚者，还有可能脱离精神网络，转而叛变。

因此很多高等虫族对中等虫族的厌恶，几乎是从诞生下来便有。

但中等虫族却又是最接近人类的一个部分。

他们可以繁衍生息，世世代代，不依靠母巢也能诞下子嗣。

当然，在这种情况之下，中等虫族的实力也会逐渐衰退削减。

如果想要变强，除非进行洗礼，将自己毕生忠诚奉献给虫母，获得虫母的基因注射，化身为高等虫族，成为虫母手下尖锐的刀锋利刃。

在慕雪看来，这是虫族正在逐渐脱离虫母统治的一种悄无声息的变化。

这种变化，慕雪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身为虫母的本能不会喜欢这种脱离统治的部分。

可拥有人类意识的她，却又非常喜欢他们身上传递而来的旺盛生命力。

因为他们忙忙碌碌，生命有限，而她看着他们生老病死，从无到有，然后再从有到无。

可……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身为人类的记忆了。

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

即便如此，但她仍旧清楚的记得，中等虫族热切的喜爱、直白的夸赞，还有身上那永不胆怯的勇气，如同黑夜中徐徐升起的初阳，带着磅礴的生命力。

就好像……殷勤的小猫，主动放下自己的戒备，一只又一只，无止境的投入她的怀抱，然后举目望去，尽是一片密密麻麻的毛茸茸。

但是现在。

她所看见的中等虫族，他们腐朽、陈旧，面色苍白，没有了朝气，灰头土脸，甚至带着几分死气沉沉，仿佛一切都只是为了生存而生存。

就连那小小的幼虫，都在艰难的跟随虫群散去。

他们踉跄的来到人间，尚未感受人间的美好，却在顷刻之间，感受到了世间之痛。

他们像是被神明遗弃在破旧城墙之中的流浪狗们，瘦骨嶙峋、满身伤痕。

慕雪心尖微微颤了颤。

几乎在她注视着这些中等虫族的刹那，一道巨大的声响轰然间炸开。

地面震动、房屋倾塌、烟尘弥漫，这一幕仿佛是地狱才有的场景。

破碎的墙面，倒在废墟之下的孩童，还有疯了一样想从废墟之中拯救自己亲人的虫族们。

慕雪让雪刃靠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不！不要！”

一个模样苍老的雌性虫族披着粗糙的麻布，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暴露，而是疯了一样哀嚎着，不断拨开破碎的城墙。

那里面，是她诞下的子嗣。

“阿塔丽！”

“阿塔丽啊啊啊！”

雌虫母亲哭泣着，即便双手被破碎的建筑割得血肉嶙峋。

“弟弟！”

还有青年虫族，他在挖掘，饱含希望的呼唤，试图将覆盖在他们身上的废墟挖走。

“父亲！”

“妈妈！”

“哥哥！”

他们都在努力。

可他们的身影却又如此渺小。

对比天空那浩瀚的军舰，他们如同蚂蚁，微小渺茫。

他们失去了虫母的庇佑，失去了族群，没有高等虫族的庇护，更没有让他们进化的信息素。

他们看上去甚至还不如慕雪记忆之中最弱小的低等虫族。

“嘶——”

雪刃焦躁的声音响起，它盯着前方的废墟蠢蠢欲动。

他能感受到，似乎有高等虫族在靠近。

慕雪通过雪刃的视线，很快锁定空中一个拍打着翅膀的高等虫族。

看上去像是蝴蝶一类的虫族。

慕雪低下头，随即看向逐渐靠近废墟的虫族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