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
来。 王银蛾摇曳不定的心终于定了下来。 两人来到文嫂的书房坐下,文嫂给她砌了壶茶。 透过身侧敞开的窗子,可以望见对面屋子里正在习作的小童。 文嫂递给她一块绿色茶点,笑道:“试试。” 王银蛾轻轻咬了一小口,舌尖触到糕点的一瞬间,眉头紧蹙。 好苦涩的味道—— 文嫂问:“味道如何?” 王银蛾正要说难吃,突然觉得舌尖上的苦味消散了,一种清香的甜味取而代之,并且久久不散。 “我说不出来。” 文嫂笑而不语,浅酌一口清茶,随后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这边有一个夫子要回乡省亲,我想请你来帮帮忙——代课半年。” 王银蛾杏眸微睁,眼中喜意一闪随即黯淡下去,直摆手:“不行,我自己都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教得了别人!何况——” 顿了片刻,才道:“何况我现在名声不好,别拖累你们了。多谢文嫂的好意——” “字不认识,可以当其他夫子的助手,边学边教。至于名声,那真是你的错吗?”文嫂忽然道,目光直视她,像是一把利刃穿透她重重盔甲护在内的心脏。 说罢,文嫂挺直身杆,侧头看向窗外的一丛竹子。 气氛陷入沉默。 “你才十九,以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难道要一直困在旁人胡编乱造设下的牢笼中?” 文嫂倏忽转移视线落到王银蛾身上,那双有些饱经风霜的眼睛里闪烁着慧光,使王银蛾不禁发愣。 文嫂似回忆地说起往事:“我以前要开办私塾,这片城区的人没有不反对我的。甚至这件事都闹到了衙门,可是我最终还是咬牙办了私塾。 最开始没有人,我就收养乞丐、流浪儿,教他们认字读书。渐渐地,私塾搞出了名堂,那些标榜正经人家的家庭还不是把孩子送到我这个无知妇人办立的私塾中。” 说着,文嫂再次注视王银蛾说:“既然没有明文条例禁止妇人创办私塾,我为什么不可以开私塾呢?” “我和你说这些,只是不忍看见你和以前的我一样困囿世俗专对女人设下的条条框框。” 王银蛾面色微白,身体有一瞬颤栗。 告别文嫂,她急匆匆地赶回王家,脑海里却一直重复着文嫂的话。 临行前,文嫂对她说:“只要你想来私塾,我随时都欢迎。” 一个女人的一生可以望见尽头,不是婆家便是娘家。 可是王银蛾扪心自问,她真的愿意在这之间二选一吗?她为什么不可以开辟第三条路? 回到王家,王银蛾发现哥哥王金银已经回家了,正在院子里和秀秀嫂说话,秦母正在厨房里忙活。 秀秀嫂一眼看见偷偷溜进门的王银蛾,捂嘴一笑说:“银蛾,你快过来看。你哥从梁都带了好些玩意儿回来。” 王金银扭头,笑着朝王银蛾招手:“快来!你上上个月不是想要时新的香粉吗?我给你和秀秀各带了一些,自己选去吧!” 王银蛾小跑过来,随手挑了一样,笑说:“谢谢哥哥嫂嫂!我去帮娘亲的忙去了!” 秀秀嫂说:“我也去。” “银蛾,你等等,哥有事和你说。” 秀秀嫂示意地看她一眼后钻进了厨房。 王银蛾摸不着头脑,正要问时,听王金银关切道:“你最近心情不好?” “还好。” “这不入秋了,猎物肥美。明日我带你一起去城外林子打猎。” 王银蛾眼一眨,瞟向厨房里的秦母支吾道:“可是我怕娘亲不准——” 谁料,秦母听见这话,下一秒从窗子里探出身笑道:“你想去就去!我能把你捆在屋里?” “那秀秀嫂一起?”王银蛾低声问哥哥。 王金银轻摸了下她的头顶,语气轻快:“我问过了,她不去。你以为秀秀和你一样性子皮得很?” 王银蛾被自家哥哥这么说,顿时有些气恼,但又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闭嘴往厨房走去。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卷烟城南十里的云栖山,赶路要花费些时间,因此在出发前一日就要准备好打猎的行头还有干粮。 子时刚过没多久,王银蛾已经兴奋得自然醒来。 她钻出被窝,赶紧换上长衫衣裤,打水洗脸后眼巴巴地待在堂屋等哥哥起床。 堂屋里没有点灯,外面的星光自敞开的大门倾泄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