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三
地,面部肌肉抽搐,好比一具刚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僵尸。 全场阒静、鸦雀无声,宛若空气都停滞了流动。而狄宣却依旧我行我素地说:“我承认樊先生罪不容诛,但谁也无法剥夺他追求幸福的权利。你说是吧,樊先生?” 前一秒还呆若木鸡的饭店老板,后一秒瞬间如变脸似的收敛起怒气,以发自内心的愉悦,笑盈盈地说:“是的。因为狄治疗师,我再也不用忍受漫长令人窒息的黑夜。狄治疗师,你就是带给我光明的太阳。” 风逸才顿时头皮发麻,不仅因为对方态度转变之快,更因为其没羞没臊的感谢辞。见狄宣投来“你还想说什么”的眼神,风逸才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霎时令他整个人发烫起来:“我调查过你了,狄宣。你在英国的时候,因为遭受种族歧视者的欺凌,身心状态每况愈下,以至于无论面对怎样的状况,始终只是麻木地笑着,就好像木头人一样丧失了对外界的感知。虽然你的病症并没有通过治疗得到改善,但你突然消失三个月后并再度出现时,竟然能哭了。也是从那时开始,你以自家为治疗室,接见抑郁症等心理疾病患者吧?为什么这两者的时间恰好撞在一起,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狄宣静静凝视风逸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那确实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尽管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义务解释,可既然你提出来了,那么,‘我通过帮助人们摆脱心理阴影,使自身获得救赎’——这个回答,你还满意么?” 风逸才面沉似水,气得咬牙切齿。 “风先生,你知道我为何自称‘心灵治疗师’而不是‘心理治疗师’吗?”狄宣平心静气地道:“你肯定会说,因为我是个没有执照的冒牌货,所以才故意玩弄字眼吧?我不否认,毕竟这是事实。不过我想说,我治疗的不是普通的心理问题,而是人们的心灵。将他们千疮百孔的心灵从悲痛和绝望中解放出来、塑造成他们希望的那样,是我的使命;即使有违人性,与世间所谓的常理和三观背道而驰,只要他们需要我,我便会竭尽所能。因此你就别想用‘双标’之类的话来攻击我了。我帮助人们遗忘痛苦与我本人追寻完整的喜怒哀乐之间,并没有任何冲突。顺带一提,在座的各位都是在深知这一点的情况下,出席了这场聚会。” 风逸才顿时语塞。 “那个,不好意思。”一个玩世不恭的富三代举手插嘴道,“我并不是因为想忘记什么伤心事才坐在这里的。我只是觉得人生太无聊了,来找点乐子而已。这样也可以吗?” “当然。”狄宣温和一笑,“无论什么缘由,只消你真心向往幸福,我就会真心接受你。” 富三代:“哦,那我没事了~你们继续吧。” 狄宣面带微笑地看向各位来宾,等待他们提出新的疑问,但见无人准备发言,便转向了风逸才。风逸才莫名心慌起来。他瞪视与自己同桌的九个人,将希冀抓住什么的带刺目光落在了屹然不动的余美身上:“余女士,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并不是你女儿的同学,而是她雇来调查你为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侦探。” “是嘛。” 余美神态自若,不为所动。这令风逸才更加恼火起来。他紧紧握住双拳,压抑着颤抖的嗓音问:“你知道她向我提起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眼神吗?” “什么样?” “是恐惧,深深的恐惧啊!” “那又如何?” 风逸才倏地一愣。 “我说了,那孩子比我坚强。”余美语调平和,语速平缓,“她可以既恨着我,同时又爱着我。可我做不到。如果我继续以那副怯懦模样活下去的话,她就不能离开我半步。这对我们双方而言,无疑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哪怕每天都必须为一些不足挂齿的琐事欢笑,哪怕笑到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我也必须笑下去。”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风先生,你明白了吗?这一切,全是我自愿的。” 风逸才登时瞠目结舌,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座椅摩擦过地面,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世上最不可撼动的,是谋求幸福的心。”狄宣巧妙地接话道:“风先生,你无法动摇任何人。因此你还是停止把自身想法强加给他人的行为吧。在场所有人中,真正需要‘治疗’的,只有你一个。” “……我?” 狄宣直视风逸才的惊惧双眼,以近乎残酷的口吻,一字一顿地说:“风先生你明明能够获得幸福,却视而不见,甚至还想放弃这个我们即使扭曲自身也求之不得的机会。风先生,你真的很残忍,无论是对能让你幸福的人来说,抑或是对你自己来说。” “我……” 面对三十多人直射而来的尖锐视线,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风逸才竟然怯场了。他瑟瑟发抖地愣视他们片刻,突然猛一个转身,如老鼠过街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