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
。她本已做好决战的准备,可是他却在最后一刻任凭她的剑穿过他脆弱的颈间。 李善音回过头,极力想看清那少年拼死在保护的究竟是什么。 少年俯卧在地上,口中的鲜血大口大口地涌出来,叫他发不出一点声音。他身下,一个被擦地闪着金光的铃铛在月下依旧美丽,一点划痕也没有,且竟没染上一滴污血,可见其主人是如何地爱护此物。 但是方才剑气逼人,使得铃铛从中间产生了一道明显的裂痕。 “你方才……为何不躲?”李善音诧异问道,面上忽觉微风吹过,略有些凉意。 她抬起手在面颊上抹了一把,晶莹的泪珠冲淡了她指间的血色。 “圣人怜我。” 天地寂静了下来。 少年释然地松了一口气,眼神聚焦在那一滴泪上。 母亲说错了,这世上并非无人爱他。 【我诅咒你永生永世无法继承我的妖王之力,除非……有人肯为你落下一滴泪。黎疾,你不该存在的,我以妖王的名义下咒与你,我结的冤孽,就由我结束……】 只是此爱浅薄,还来不及让他细细回味。 一股清凉却又霸道的力量流淌过全身,颈间的痛意与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是他消逝的生命,但同时他已重获新生。 只要再次与她结契,他就能冲破母亲下的咒语,重获妖王之力。 “呵” 他轻笑了声,长睫微抬,将那人的容颜印在心里,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朵落花从他面间滑过,顺着蜿蜒的血色落地。 李善音心里莫名地难受极了。 可当她拾起勇气再次望去时,那少年已经闭上眼睛似是睡去了。 水一样温柔的月光下,一声脆裂的声响不足以掀起任何波澜。 可李善音看到,那枚被呵护至极的铃铛残破了一半。 一切归于无声昏暗,四处都是虚无的神境里,她听见: “李善音,你真身染血,破了戒身,将被罚转世为人,你可有悔?” “我为民除害,杀一个半妖,怎会有悔。” “那为何有泪?” “此泪……此泪……见其生何忍见其死,若有机会,我要教他做一个人,而非世俗不容的妖。” “去吧,善音。” …… 颍朝二十二年,天下割据,群雄逐鹿中原。 秋水镇,望泽山 白茫茫一片雪掩埋了群山乱石,一眼望不到出路。 “圣人娘子!求你过来救救我儿子吧!” 天寒地冻,人鸟俱寂的山路只能依稀看得清方向,一个裹得十分严实的女人站在山路的一侧拼命朝着雪中一个正在移动的小黑点招手呼喊。 声音通过山谷回旋,叫李善音听得个清清楚楚。 李善音站定,仔细辨别了方向,将肩上的药篓颠了颠,喘了口粗气,尽量大声回应道:“李大娘,我这就来!”她一路走过来,浑身冒着热气,脸色红润,一手扶着药篓,一手用木杖探路。 这秋水镇里的望泽山上一共也没住多少人家,李家又是猎户,为了方便打猎,就住到了山里,离其他人家格外远些。如今遇到了这大雪封山,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瞧着那李家大娘的粗布棉衣都结了霜,脸和手也被冻得皲裂,就知道她一个人在这站了多久。 还没等李善音走到,李大娘就慌忙迎上去,生怕好不容易请到的人又消失了。 雪路不好走,两个女人都是跌跌撞撞地互相靠近,李善音毕竟年轻,身手快些,先一步扶住了李大娘的手臂,李大娘马上反手握住。 “圣人娘子,我可算等到你了!我就知道只有你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山里采那些草根。”李大娘带上了哭音,无助地哽咽了好几回才重新开口道:“我家大郎几天前就身子不适,拖着不肯去找您看病,到了几天已经卧床不起了!”李大娘就这么一个儿子,她一个字都不识的妇人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站在山路这碰运气。 李善音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腻汗珠,心中哭笑不得。 她一双琉璃眼能辨别世上所有的草药,所以当她亲眼看见这里的村民把那些宫中遍寻不得的焕颜红莲当做野花拌进猪食里的时候,她就知道她没白来,这暴殄天物的闹剧就该赶紧停下。 为此她最近没日没夜地到山上去挖那些不被人重视的‘草根’来,生怕晚了。 “没事,我这就同你去。”李善音搀扶着李大娘的手臂,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过厚厚的积雪,积雪发出‘咯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