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佞
短短一个午后,科举舞弊与科举重考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重考不是三两天能安排好的事,苏清机自请停职,又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赵龙阳断袖并非秘事,苏清机殊色之貌也是人尽皆知,他又是那样贪财无度,能有什么底线?蛊惑蛊惑,若非他苏清机曾以□□之,给赵龙阳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陛下面前空口污蔑。 苏清机的精明同样也是众所周知,他自请停职,搞不好就是以退为进,博陛下的信任呢。 “奸佞奸佞,苏清机这回若得脱身,你我之辈今后在朝上怕再难见清晏风气了。”有人如此评道。 即使事至如此,苏清机依然在雍和殿西阁,陪她陛下下棋。 “陛下棋艺高超,臣自愧弗如!”她满目真挚。 江焉额头青筋跳了跳,把棋子一丢,瞪他一眼,“不想下跟朕明说。” 不解气,又瞪一眼,“给朕把棋盘打扫干净。” 苏清机颇具佞臣气质,眉眼弯弯,“好嘞,陛下说什么臣都照办!” 让他没事别作践自己的脸,他还真听进去了,但即使笑得如此漂亮生光,江焉还是觉得这人可气。 方才那局,下得什么东西。 苏清机殷勤捡着棋子,她陛下没好气地开口了:“你倒不担心。” 苏清机笑得更过分了,几乎是忍俊不禁,“陛下是觉得臣非状元之才?” 江焉无话。 他记起殿试之上苏清机那放松至极的模样,根本是举重若轻,不以为意。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才华横溢的,所以即使面对重考,也未曾放在心上。 苏清机捡完棋子,倒收了笑,正色起来,“陛下,舞弊之案一锤定音,不仅臣,连您也未听见风声。” 这才是江焉在意之处。 无需多言,他们自心有灵犀。 赵将军没能保住儿子,何尚书没能保住下属。去岁科举入仕之人何其多,然舞弊之案捅出来,矛头所指唯有一个苏清机。 苏清机说得很轻巧:“臣有平叛之功,是为陛下心腹,将来恐扶摇直上。若能及时扼杀,自然不能再影响朝局平衡。” 少年君王眉目冷冷。 哪里是影响朝局平衡,分明是要折他一臂。 高阳王死了,压在有些人头上的石头消散,便又想分一分这朝堂。 他才十七岁,在他们看来恐怕乳臭未干,便是不能拿捏,也要掣肘钳制。 清朗皎俊的少年面容隐隐阴霾。 他可以平衡朝局,但他厌烦所谓的帝王之术,文武百官是社稷之官,他是江山之主,他们在金殿上,是为四海万民,不是为了百般弄权。 “陛下。”苏清机唤他。 江焉抬目看向他,他精致秾丽的眉眼淡淡一弯,笑得随意,整个人都倚靠着那根极正的脊梁,轻松道:“臣既为陛下所用,自当尽心竭力,百死莫辞。” 他只需要放手前行,路上的障碍,自有她一一清除。 苏清机回家时天色还不算晚,因而带着的许多赏赐,都被人瞧得一清二楚。 身陷舞弊风波,官帽都没了,却还能哄得皇帝赏赐,不少人都开了眼,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苏清机,果真是佞臣苗子,再不掐断,真乃后患无穷。 而苏清机,正在房中开箱子。 当时她说完“百死莫辞”,陛下定定看着她,良久,道:“有苏卿,实为朕之一幸。” 后来临要告退,他才突然给了赏赐,一副实难为报,区区金银聊表心意的意思。 宝刀锋利,他便遍嵌宝石,苏清机觉得她陛下真是十分性情的一个皇帝。 好巧不巧,她历来最欣赏性情中人。 苏清机打开箱子。只一眼,她飞快合上。探首朝外看了看,而后将门窗死死紧闭。四下检查连房梁床底都细细查过后,她回到箱子前,再次打开。 珠光宝气,熠熠生辉,苏清机拿出一枚步摇,欣喜地摇了摇,上面栩栩如生的金枝薄蝉轻轻震颤,灵动至极,精美至极。 好喜欢,她陛下怎么这么会送东西啊? 苏清机把满头青丝松下,对着铜镜笨拙地挽了个发髻,然后屏息将步摇插进云鬓间,忍不住地偏偏头,看镜中步摇在她耳畔轻晃,欢喜得甚至有点想落泪。 苏二小姐若能做苏二小姐,又怎么会退而求其次做苏二公子呢? 可她也只敢欢喜片刻,不舍地摸摸鬓发,摸摸发间金枝,匆匆便将其取下了,随后胡乱束了发,低眸看着手中步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