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蝎心肠

她遽然起身，穿好衣服，外面的打斗声和惨叫声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心脏开始咚咚地跳个不停。

对了，她有剑！她来不及穿鞋袜立刻从床下包袱中取出长剑，拔出剑鞘时剑身轻鸣，在外间的杂乱声响中，这声轻鸣如同暮鼓晨钟一般让人感到片刻安宁。

她将剑柄紧紧握于手中，却听见有人拍了两下门板：“栀栀？”

是表哥的声音，她跑向门边，忙道：“我在！”

“呆在里面切勿开门！”

“等等！”她犹豫了一瞬，立刻打开房门把手中的剑给了他，“哥哥小心！”

“好。”李澜并不多言，接过剑后把她塞进门内。

她别好房门，握紧发簪，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身体仍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不一会儿，打斗声和惨叫声越来越近，“嘭”，外面有人在踹门，又是一声，门栓被彻底踹坏，门板撞击到墙壁又弹了回去。

外面的人一把推开门，浓重的血腥味扑了秦婉一脸，借着窗外惨淡的月光，秦婉看着眼前的黑衣男子，想要站起身翻窗跳河，四肢却僵硬不已，还未翻出窗，便被扯着头发一把抓了过去，身体向后砸在地上。

匪徒狞笑：“小美人原来在这里啊！”

“哥哥！哥哥救我！”秦婉匐在地上惊慌大叫。

“别叫了，你哥哥已经死了，哈哈哈。”

匪徒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的一般，她顿时心如死灰，陷入彻底的绝望。

前半生虽有不少次被虐待殴打的经历，可是她从未处于这样的险境，这群匪徒能做出什么样的事难以想象。

她注定短暂的一生，为何还要波折不断？

匪徒显然不想立刻就杀死她，将她手脚绑起，秦婉拼命挣扎，换来的是劈头盖脸的几耳光。

突然，匪徒手中动作一顿，整个人栽倒过去。他脖颈上温热的，腥气的的鲜血喷了秦婉一脸。

秦婉缓缓睁眼，那柄熟悉的长剑剑身上正闪着寒光与血光。

李澜迅速带她去对面自己的房间，怎料在过道时另一个匪徒一刀劈来，秦婉避之不及，后背传来剧痛，登时跪倒下去。

李澜尚未将她扶起，那匪徒又砍了过来，李澜只好先行持剑抵抗，可他一个书生，从未习过武术，怎能敌过穷凶极恶的匪徒。

“哐当”一声，长剑落地，李澜手臂负伤。

他还要去捡剑，匪徒立刻冲上去举刀砍他，李澜却迅速转身抱住匪徒的腰将其扑倒，两人在狭窄的通道内扭打在一起。

寒凉的初冬夜晚，秦婉却满脸都是汗，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流着泪，满眼都是担忧和怜惜。“没事……皮外伤……一点皮外伤而已。”她无声地安慰着母亲，忍住后背的疼痛，爬到剑边，咬牙撑着地板站起来，在微弱的光线中朝黑衣匪徒头颈疯狂劈刺。

待那人彻底没了动作后，秦婉早已手脚脱力，被李澜带到他的房间。

外面打斗声未止，李澜别好房门，跪身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很快他便找到了，是房间地板上那块松了的木板，他用力想要将其掀开，或许是手臂受伤，他有些使不上劲，秦婉忙用剑帮他撬。

木板终于被掀开，李澜似乎也气力已尽：“栀栀……栀栀下去。”

秦婉立刻依言所行，可是屁股却被卡住，“脱掉外衣。”李澜道。

她迅速脱掉脱掉外穿的褙子和一件外衣，只着一件中衣，终于能够顺利下到船底板与地板的中空夹层，夹层高度很低，秦婉只能平躺，甚至不能坐起。李澜正要将木板重新合上，秦婉忙伸手挡住，惊异地探出身问道：“哥哥你不下来吗？”

静谧的月光打在他脸上，李澜喘着气，露出笑容，泪水却也流了下来：“哥哥不来了，哥哥在上面保护栀栀。”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秦婉顺着他视线看去，原本的玉白色的衣袍上，不知何时已被染上一大片暗黑的血迹。

她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便又听到撞门声。李澜一把把她按下去，拼合好木板。

随着最后一丝月光消失在眼前，躺在夹层内的她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她的眼泪从眼角不断从眼角流出，流入鬓角。她听到脚步声，撞开门的声音，说话声，最后，是兵刃刺入□□的声音。

有液体从木板缝隙滴落在她脸上，一滴一滴，顺着脸庞流到颈后，冰凉的，粘稠的，是从哥哥身体中流出的血液。

她的身体因悲痛气塞，哽咽不能自已，只能死死捂住自己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奇了怪了，那女的跑哪去了？”

“别管了，反正李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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