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金陵

是她在金陵呆不下去就立刻写信，他派李澜来接走她。

秦婉的信送出去不到半个月，李澜便抵达金陵。

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掀起帷帽，看到哥哥李澜的第一眼便泪如雨下。

李垣有两个儿子，长子李澜，次子李汲，秦婉唤李澜哥哥，唤李汲二哥。李澜不仅和李垣长得像，也继承了父亲的品行端正和温润如玉，秦婉见到他和见到舅舅一样亲切。

李澜急忙走近安慰道：“怎么了栀栀？我这一路都在忧心，姑父又打你了吗？

“我太想你和舅舅了。”秦婉摇着头流泪说道。

“没事了没事了”李澜轻轻拍着她瘦弱的肩膀，“我这次就是来带你回家的。”

李澜一直生活在蜀地，说官话时带着蜀地口音，小的时候每次李澜和舅舅来金陵看她，她总是调皮地学他说话，他从不生气，永远只是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笑。听着哥哥熟悉的语调和暖心的话语，秦婉心里的委屈才渐渐消散。

李澜见她情绪和缓了些，道：“年初我来看你的时候，你舅舅以为我能带你回去，就忙着帮你布置房间，结果姑父又不放你走，见到你并未和我一起，他失落了好久。”

他微微弯下腰，目光爱怜地看着眼前的妹妹：“去了蜀地，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保证再不让栀栀受委屈了。”

这样的目光，自从母亲去世后，秦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到了，点头的同时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澜见状，忙笑着跟她说些轻松的，“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嫂嫂给你生了个小侄子，栀栀回家之后也有小侄子陪你玩。”

秦婉用手帕拭泪，笑着点头，哥哥的小孩一定非常可爱。

二人商议好，决定明天傍晚走水路离开金陵，李澜正好也能去李家老宅看一看。

李家原本是金陵城中家境殷实的世家，只是在李垣这一脉人丁单薄，李家只有李垣李姝两兄妹，李姝还是养女，李垣后来远走蜀地，李家老宅也只有几个老仆人看家护院。

在和李澜说话的途中，秦婉好几次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回头时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只能一面宽慰自己是她多想了，一面在心里祈祷，定要顺顺利利到达蜀地。

老天却似乎并未听见她的祈祷，当晚霜儿就说自己有些不舒服，秦婉便让她早些休息，可第二天早上她病情更是严重到直不起腰来，捂着腹部对秦婉道：“抱歉，小姐，我恐怕没法与您同去蜀地了。”

秦婉忙说：“你养好身体最要紧，我给你留些钱，你拿着这些钱先跟管家告假回家养几天吧。这样等傍晚我走了，他们也不会怪罪到你身上。”

霜儿含泪道：“多谢小姐。”

秦婉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李，东西带太多不方便，她便只带了母亲给她的一根翡翠簪子，几件衣物，还有胭脂水粉，笔墨之类的礼物，以及一包银子。

最后是一把长剑。她小时候怕黑，一个叫岑羽的朋友便解下父亲的长剑送给她。确实是一把好剑，这么多年仍是寒光逼人，削铁如泥。她虽然不怎么会用，但也有一种情意在，便一起装进了包袱里。

不过母亲给的簪子放在包袱里，秦婉总觉得不踏实，便交给冬禧，让他揣怀里。

一切收拾妥当，秦婉便跟两位姨娘说今天晚上不吃饭，昨天晚上没睡好，她要早点睡觉。

转头便从里面锁好自己房间房门，爬窗户出来，从西跨院那边偷偷出秦府和冬禧会合。

二人径直往码头上赶，李澜在那里等他们。

冬禧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秦婉心里太过激动，便没有注意到他的反常，待至客船，冬禧才纠结着开口：“小姐，霜儿生病，我方才送她回去她路都走不稳。小姐，我……我实在不放心，能不能我过两日再来蜀地？”

秦婉稍微愣了一下，道：“自然可以，你先回去看看她吧，没关系的。”

“我发誓，等她好一点我就来，我不是要离开小姐。”他红着眼睛向秦婉保证。

秦婉露出微笑，拍了一下他手臂，“我明白的，你快去吧。”

冬禧下船后，在岸边一直目送着他们的船开走才离去。

秦婉突然想到母亲的簪子还在他怀里，可船已经走了。她叹了口气，想来冬禧定会帮她保管妥当，过两日他来蜀地了就会还给她。

他们乘坐的这条客船挺大的，光是供人睡觉休息的房间便有八间，船头船尾都很宽敞。船上有船夫两夫妻和他们的两个儿子，李澜带了五个随从，加上秦婉，总共十一人。

李澜给她选了中间的一个房间，自己住她对面。又命人拿来一个包袱，里面是他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被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