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仲春的雨丝丝缕缕,细密如江秋霖难言的心绪。 自记事起便时常被那轮皎洁孤寂的满月惊醒,幼时祖父与父亲只对自己道,恐是因年幼丧母而惶惶。虽也助自己查清那小楼高墙是京中监天司,可再无线索,想查也没了头绪。 此番梦境因眼前女子的出现而接续,江秋霖心知万不可操之过急,堂皇应道:“秋霖求江家繁荣,祖父康健。”“也希望我的身体能好些。” 皆是人之常情,江秋霖在说至第三个愿望时甚至有些羞赧,可江秋霖这将怀思当作神明般的许愿之举,弦外之音也昭然若揭。 若是怀思应和“江公子所求皆会实现”,身为有不薄的修为在身的修士,又与许愿之人有不浅的瓜葛,便算是自己承了愿,用自身修为实现江秋霖的愿景。 “可惜小女子不过略通岐黄,难替江公子实现胸中抱负。” 江秋霖不信面前女子自谦,仍按心中所想道:“秋霖有眼不识泰山,钟离小姐竟也是身怀异能之高人。” “不过看过几本医书,算不得异能,也称不上高人。” 怀思连连拒绝,回师门了得好生与江娇娇说道说道,不知江家人可是将她奉做了有求必应的神。又想到自己再不用供养宁家的皇朝,九泉之下可否会被列祖列宗视作罪人?思绪几转,被眼前伸出来的清瘦手腕打断。 “如此,秋霖可否劳驾钟离小姐看看。” 怀思仔细瞧了瞧,江秋霖皮肤白皙,手腕上比寻常女子还细上一圈的暗紫色血管清晰可见,略知药理也能说上一句“气血不足。” “秋霖生来便气虚体弱,二十年来药石无数,皆是治标不治本。” 无需望闻问切,怀思心知江秋霖缘何身弱,魂魄有损自然药石无医。掌门与长老封了江秋霖的神府,即便习不了道法,无法调用周身清气,毫无门槛的补充清气之法倒是也能用上。 “江公子可曾听过‘采炁’一说?” “哦?愿闻其详。” “也就是所谓的‘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非日光和煦时多晒晒太阳,夜里晴好时赏赏月。”怀思望向身旁之人,语气不似随口玩笑。出入师门便学着辟谷,起初常常饿得头晕眼花,皆知断不可偷偷饮食,每每难捱便会与交好的同门一齐共沐日月之华,谈笑间韶华飞逝,辟谷修成。 “秋霖记下了,多谢钟离小姐。此法对老人可有用?” “江老太爷年事已高,千万小心,断不可因此受了寒。江公子容我写个方子。” “来人。”江秋霖对亭外喊:“笔墨。”丝毫不给怀思再打太极的机会。 濛濛烟雨沾湿了青石小径甚是滑溜,呈上笔墨的小厮仍健步如飞。怀思早见识过江秋霖身边随侍全是练家子,若非如此,早折在江家内斗之中了罢。 迎着江秋霖探究的目光,怀思流畅默出几个养生健体的方子,轻轻将墨痕吹干,拎起纸张,道:“江公子但可找大夫一验。” 江秋霖接过方子却是不语,久病自成医。方才“钟离小姐”写的几味药材都是药罐里的常客。视线自方子转向眼前人,怀思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也直直回望去。 江秋霖身后常青的松柏鲜翠欲滴,被烟雨渲染得更加诗意,怀思已无欣赏园林山水的兴致,输人不输阵,最终还是江秋霖先转了视线。 适时有人呈上信函一件,江秋霖打开瞧了一眼便转呈给了怀思。 “事已办妥。” 怀思接过信函,仔细瞧了瞧除明娘贱籍的证明和一份良籍的身份文牒。确认无误再才收入怀中,也朝江秋霖福了福身。“多谢江公子。” 江秋霖慌忙拱手欲回礼,不巧距离相近,好似能闻到对方衣料上的熏香。迅疾后退一步,躬身致歉:“非秋霖孟浪,钟离姑娘莫要见怪。” 闻言怀思莞尔,视线又与江秋霖撞上。亭外不远处,几双眼睛紧紧锁定两人。 “承蒙江公子好意,我还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来还伞。” 这场全是试探的会面到此为止。怀思在檐下撑起伞往回走,江秋霖疾步并行,对前方仓皇躲避的几人更是不满。 “江公子可请人看看,这花园的格局有缚鬼之相。”末了再送江秋霖一句好话。 “好。” 突然被盛情邀请的妙龄女子让早早打起江秋霖主意之人如临大敌。又听闻此女与神乎其神的祖姑奶奶颇有渊源,江家上下心思各异。不少宗亲从其外亲中挑选了适龄女子邀住江家,只望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旦能入江秋霖之眼生下子嗣,再略施小计让病秧子早早亡了,偌大家业便能尽收囊中。 手长之人已查到杭岚路七号,有些逼仄的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