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铃乱
魏瑰叫泓之去和周围邻居打听这家情况,问问是谁收敛的遗体。 四六蹲在坟堆边,捏了一撮土仔细瞧,按照泥土的痕迹,也就是这十天半个月的事。 穆展对着抄录的名单念道:“年二十,那今岁就是四十,去得好早……这户女子姓尚?这是西尚国国姓啊!” 能拥有国姓的人,除了生来如此,还可能是后天拥有,要名正言顺,至少是皇家赐予,有大功劳才能得到。 符合郁妃的生平,魏瑰暗道不妙。 “要不要把人挖出来?”四六问得极为大胆,是打算确认埋着的人的身份。 魏瑰眼皮一跳,阻拦道:“打住,收起你的念头,这不是野地。先把鬼找出来吧。” 穆展弱弱地问:“鬼还在这儿?” 魏瑰解释道:“说不准。执念会生魅,也可能生地缚灵。地缚灵不会自己下去地府,一直在死地徘徊不去。所以端看这里死掉的人有没有不可解脱的执念了。” 鬼差很忙,死一个人的事在他们眼里大约算芝麻小事,有漏网之鱼也不见怪。太多死人不下地府没人管才会奇怪,比如昌黎县。不知道他们整顿了没有? 魏瑰检视四周,屋内有血腥未散去,房门多日未开,地上却没有痕迹,好似一个打扫干净的凶案现场。而且直接把坟起在屋后院子里,这是没有地的人家才会干的事,可这家看起来不差这点买坟地的钱。未免是有人设困局,还是要好好探查一番。 泓之带着消息回来——没人收敛,邻居根本不知道这屋里的主人死了。 泓之说,邻居管这里的妇人叫烟娘子。 他们应该是找对人了。 魏瑰调动金铃,把手放在坟包上,本以为能顺利召出鬼,没想到铃声错了一步,撞了邪似的,杂乱地响起来,灵光闪烁,犹如一展风中的烛灯。 “这里有什么差错?”魏瑰拧眉自语。 四六的鼻子皱了皱,到处闻闻,转头拿了根柴禾稍稍推了一下坟上的土,这太不合礼数,穆展欲言又止,想拦不敢拦着。 “这里也有血。” 四六说着,推出来几块发黑结块的土,不属于同一人的东西,影响了金铃的感应。 魏瑰凑上去看,应该是有人把血流在坟上,又被草草收拾盖住了的。坟头阴气重,流血散阳气,不吉利,还危险,一般人不会这么做,而且这血量还不少,不像是不小心做的。 穆展大气不敢出,他们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案子。 四六把血都找出来拨到地上,魏瑰用那血土块再试。 金铃再一次剧烈又明亮地动摇起来,比之先前,声音更清脆,灵光更稳定。 魏瑰不明所以,她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金铃的术法没有召来魂魄,这意味着流血的人没死,不过还是解释不了金铃的异状,就像是遇见了久未见的朋友,魏瑰不知道这样形容正不正确。 四六若有所思地捡起血土块闻了一下,味道既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不像人血,熟悉是因为最近可能闻到过。 “我最近遇到过的伤员似乎只有那只小猫?” 魏瑰听得没头没尾,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鼠妖说过,猫姑娘在主人的坟上自尽,难道就是在这里?” 四六点点头:“她把人埋在这里,恐怕是因为自己身份不明,带不出去。 穆展和泓之不知内情,他简单地讲述了一下。 穆展讶然赞道:“好个忠义殉主的小猫儿!” 人家安然无恙的时候是有道行的猫妖!人类普通又自信,四六简直要白眼飞上天。 魏瑰改用坟包试金铃,这次倒一切如常,金铃安分乖巧。看来是这血的问题,那猫姑娘和金铃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关联? 金铃响时风起,不是阴森森的,而是温柔的,带着西尚国土地的味道。 云层挡住了太阳,藏起来的鬼魂凝出身形,女子荆钗布裙,虽有老态,但气韵不减,还窥得见年轻时的容色。 正是魏瑰在皇后记忆里见过的阿烟。 阿烟浮到坟包的尸骨上,魏瑰的金铃还在响,穆展突然感到背上有一股力量推动着他向前,正对上阿烟四处游移的目光。 不由自主地,穆展有些茫然无措,手脚不知往哪里放,他想给这位妇人一个好印象。 他下意识觉得,眼前的女鬼正是他此行要找的人,没有理由,现在人找到了,他又不知道如何对这女子开口。 说什么好呢? 我父亲派我来的,他与你有旧,想见你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