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端
……天知地知,两人心知,虽不明说但也给足了好处。 “国事堪忧,操劳过度。” 阮廉摇头笑了两声,小子跟我这儿装。 “你啊,慧极必伤,岂知太聪颖的人装糊涂更难!怀卿,你我之间,你只需说真话。此次派你前去江浙治赃拿贪,整肃风气是我的上表,当然天家也准了,说明他也是器重你的!天家的病是心病,战匪灾祸,虽有多处祸患。但天家的顶头心病,却是战事!战事吃紧,粮饷无处可支,防线将破,贼人流入,只怕国将不国。没了国,咱们算谁的官?” “所以啊。”空话说完,呷了口茶说正经的:“为人臣要替天家分忧,军机前线,为何现在去查处?贪污贿赂,杀不尽抓不完,要他人头有何用?你是聪明人,不说也懂。要的是敲山震虎,把银子吐出来!吐的多的,从轻发落。一毛不拔的,那是该死!” “那里历来是富庶繁华地,天家的钱袋子,比咱们京官自在的多。”放下茶盅子,广袖一挥:“去吧,大胆的放手去办,该查处查处,该惩治惩治。能解天家病的只有银子,事情务必要办的好,知道吗?至于旱蝗之祸,哪朝哪代没有天灾呢,魃也焚了,雨也祈了,怨不得天家,只能怨老天爷。” “自然,不负大人栽培之意。” “哎~~”阮廉笑的眉眼挤在一处,大腹抖了抖:“是天家,天家对你的信任和器重。银钱是血,没了血谈什么打仗、赈灾,什么也玩不转!所以,你此去任重,国之根本,举国成败都在系在你一肩之上。办的好一朝升天,办的不好……于你,二殿下清算的折子还压在我这儿,处置起来怕是不能留在京中。此事是小,一旦带累家中,你们府上也是落金叶子的财主……” 可真是好差事,拿身家性命威胁。恩威并施,他能说什么,除了领旨谢恩,他有的选吗?不,他不光没得选,他还要谢,谢阮大人谋的好差! “怀卿定不负天家意!” “好好好,我就说你绝非等闲之辈。苏大人的眼光岂能有错,他择的婿必定是人中龙凤!”一点就通,这小子刑部里出了名的心思深邃,他知道该如何做。 阮廉交代完毕,拍着他的肩膀攀起人情:“提起先苏大人,我这心里痛贯心膂。你岳父太辛劳,到了最后也不肯歇息,真的是鞠躬精粹,堪称名臣楷模啊。想起他的音容,哎,我对他甚是怀念。你是他贵婿,如同半子,我见了你又多了几分亲切,日后望你能承了他的衣钵。他若在世,哎,哎,不提了……” 说着阮廉挤出两滴泪。 “哦,对了,令夫人的义兄已安置妥当。苏大人虽已身去,既是义子,这点子人情还是在的。瞧这荐信上,夫人好文采、好韬略。到底是苏大人的嫡女,凤采鸾章,不栉进士,与你真如天家说赐‘檀郎谢女,贤妻良母’是也!当年在苏大人书房有幸见过,她那时还那样小,跟他父亲顶嘴也是出口成章,才思敏捷。苏大人也不恼,抱在手上,如掌中珠……”边说边捻,几根细须几乎捻断。 周彦邦初见那封信,比之棘手公事,更似横生枝节。眼皮突突的跳,脸色冷的凝霜。嗯,好个贤妻良妇! “吱嘎吱嘎”摇晃的马车内,周彦邦闭目。说什么衣钵传承,什么半子贤婿。阮廉若记得苏大人提携,怎会如此的贪婪败类。蚂蟥见了血般视财如命,他还好意思提当年?当年他不过是苏大人的门生,叫坐都不敢坐的书生。哪里是现在老奸巨猾,精通为官之道的尚书大人。 这位阮大人,当年在苏大人的灵前可是头撞棺椁,血流满面的。在场之人无不为之感动啊!他就是这样报答苏大人的知遇之恩?苏大人活着第一个要办的就是他,可真会演! 阮廉幽暗古朴的书房中花格窗棂子影影绰绰的光线,线香的缥缈。他那样惬意,那样自在。而他呢,砧板上的鱼肉般静待发落,好话丑话说尽,敬酒罚酒也要干。他清醒的意识到,摊派给他的是一件极为棘手的差事,办的好的未必是他的功劳,办砸了一定是他的罪过,这个锅一定由他来背! 阮廉不是在吓唬他,离京是小,只怕身家性命全系于此。那么他开蒙以来数十年的辛苦,他从河工主事辛苦爬到的这个位置。他为人称道的‘过目不忘’‘天资聪颖’,他‘不栉进士’的夫人都将随着他的败落泯然于众人……从硕鼠肚子里挖钱,无意于杀了它,难办,难于上青天!可他眼中,人活着天下就没有难办的事! ‘不栉进士’‘凤采鸾章’‘檀郎谢女’‘贤妻良母’…… 好个贤良娘子,好个才情女子!真是品貌才情皆出众,自己何德何能配上这般人物!多么讽刺,若阮廉知道苏大人择的不是他这个良婿,那他还是人中龙凤么?更讽刺的是妇人家背着丈夫推荐外男,他竟从头到尾一点也不知晓。竟然把这事就办成了! 好大的能耐!周彦邦手执荐信,想起阮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