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活着

而去，青城实力大不如前。面对如今一身功力深可测的妖主，便是拼上全派弟子，亦毫无胜算，也实话实说：“不是我不愿给，婚礼之后，师祖大怒，前执剑长老亦不肯屈服，不久便带着心腹弟子下山离去，师祖便下令封存了落剑峰山脊之上的所有。”

落剑峰的山脊之上只住着云松、云飘雪和玄凤，云飘雪陨落，玄凤是妖，被逐出师门，云松离去。当时的掌门人殊轩也懒得再跟白云较劲儿，便依言而行，也免得触景伤情。

陆琵琶长叹一口气：“四十多年前那一场天火，连烧了四五座山峰，弟子们忙于救火，疲于奔命，等到落剑峰上时，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她不敢去看妖主铁青的脸色，低头辩解：“不是我不愿意给，而是实在是没有啊，当真一切焚于大火，什么都不剩了！”

什么都不剩了！玄凤甚至都感觉不到心痛了，他的心早就满目疮痍，粉碎成泥了，一滩烂泥，什么都不剩了！为什么，她临去之前要留下那么一句话，非让他活着，这不是祝福，而是诅咒，是他所听过的最恶毒的诅咒，来自他最爱的人，华容谢后，山河永寂，她转身离去，只留他一人在这里，什么都不剩！

他浑浑噩噩的离开青城，浑浑噩噩的来到妖族，浑浑噩噩的养伤，浑浑噩噩的杀想杀他的妖。他全力释放了妖气，杀戮的确能够转移注意力，让他不去想任何旁，脑海里全是杀，杀，杀！他也不想想其他事情，没有力气去想旁的事情了，也不伤心，也不痛苦，反正一切已经无法挽回，只是恹恹的。

他郁郁的躺在那里，除了杀妖，便是喝酒，浑浑噩噩，不知天日，直到萧确看不过眼，提醒他或许应该前往青城走一趟。他这才想起，总该要一些她的遗物，日后想起她的时候，边喝酒便拿她的簪子扎自己个鲜血淋淋都更有氛围感。

这一切，婚礼上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仿佛就在昨日，他丝毫不觉已经过去了五十年。他才一醉，醒来时光已经无情的掠过了五十年，将她所在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一场天火，烧掉了他们所有的一切。放眼望去，四十多年过去了，落剑峰依旧是焦土一片，难怪他刚到时怀疑自己是喝多了酒，脑子已经不清楚了，去错了地方。

“什么都不剩了！什么，都不剩了！”他喃喃低声念叨，有些神经质，孤傲的眼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愤怒，“什么，都不剩了！”

他猛然抬头，吓得陆琵琶一个哆嗦，急忙道：“或许几个师叔哪里还有她的遗物，他们离开青城的时候应都带了一些私人物件离开，但青城这里，的确是什么都不剩了啊！”

事已至此，多呆无益，玄凤转身要离去，尽管畏惧，声音哆嗦，陆琵琶终究还是望向他背影，低声道：“二师兄！”

玄凤哑声道：“你该知道，这世上再无那个二师兄了！”

陆琵琶叹道：“可大师姐，永远是我的大师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懂她，她一生所望，不过是天下与青城常在，师弟师妹们快活无忧，你，余生皆安啊！”

玄凤心头悲凉，放眼四眺，黑漆漆的山头上不见往日熟悉的一草一木，亦不见那个蹦蹦跳跳的少女。余生皆安，余生二字已足够残忍，无她的余生，如何能安！那种漫无尽头的绝望和心如死灰，不是语言能形容的。

他惨然一笑，道：“你放心，既然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好好我未必做得到，但我会总会活下去的，长命百岁，不，以我们妖的寿命，该是长命千岁，长生久视，千秋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