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女高中生的日常

衣服越添越厚，联考的日子也逐渐逼近。

我所在的京城美院附中，学校画室开始拉倒计时横幅，排名考试的频率越来越高。原本每周有两天的下午，学校安排我们统一补习文化课的时间也被画画占用。

除了画，还是画。

三大科：素描、速写、色彩，针对这三门学科，每个省都有自己的专业课考试，也就是所谓的“联考”。联考满分300，一般来说，只要考到250分左右，文化课也就是高考成绩只要分数不太离谱，就可以在省内随便挑学校上了。

至于外省的学校，则需要额外参加每个学校自己设立的招生考试。又因为各个外省学校的考试标准、侧重点不同，还有额外的素描头像、彩色头像、设计、漫画等科目要学，要考。

我想考传统美院，所以两门头像是必修的。

前面也提过，我的色感不好，画色彩的时候经常不知道要怎么调颜色，老师讲的什么亮暖暗冷亮冷暗暖我也照着调了，但是怎么都不对。

用老师的话来说就是：素描思维深入骨髓，想太多。

没办法，谁让我小时候我那不靠谱的爷爷给我送去先学了好几年的工笔，然后才送到专业画室开始学三大科，而且我还因为懒得洗调色盘不去上色彩课。

久而久之，色彩这条腿是越来越瘸。

但好消息是最近我的色彩有了起色，倒不是因为我经高人指点醍醐灌顶，而是我开始死记硬背色彩书上那些大师的配色色表了。

主要是走投无路，想来想去应试教育还是得靠背。助教表示我这样不是个事儿，考试万一考一个没有背到的色系咋办。

我说那我就把所有色系都背一遍。

香妃面容扭曲，用她的纤纤玉指指着我的脸说我不是人。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铺垫了这么多，我是想说，在这样巨大的备考压力之下，我——

……开始报复性看动画片。

自从升上高三，我家里爸妈就不让我碰电脑了，家里的WIFI也改了密码，他们给我购入的最低费用流量套餐根本不足以支持我看任何流媒体，我只能靠香妃微信接济我一些漫画小说当消遣，但是最近光看不会动的东西已经不能弥补我在考学上被消耗掉的精力——简单地说，我需要一剂猛药填充一下晚上回家的娱乐时间。

原本我也是死宅一个，可能也是被我那不靠谱的爷爷影响，小时候还愿意出去跑跑，越长大越不乐意动，尤其是喜欢上画画之后，没事儿就拿纸画卡通小人儿玩，当然都是偷着画的没让人看到过。反正以上种种用时髦一点的概括说就是——我是个二次元。

这太羞耻了，这么大人还喜欢看动画片，很难对同龄人说得出口，也就一起长大的香妃知道我这个特质，所以才会在我被禁止碰电脑之后还悄默兮兮的给我搞点精神食粮吃。

所以这次，我拉着香妃的裤腿声泪俱下求她“我想看动画片，随便啥都行，你帮我下点”，没几天后的午休时间，小富婆香妃就大大方方的把她的IPAD借给我了。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就上视频网站把排名靠前的都给缓存了，为了你我可是把游戏删空了腾内存，够你看到考完试了吧。”

我拿着她的IPAD立刻装起热泪盈眶：“香妃，我——”

“等等，你先别急。”香妃玉手一抬，把我还没放出来的马屁按了回去，“不要以为是无偿的，每周至少给我画五张速写让我交作业。”

我：“……”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原来在这等我。

但我还是多了一句嘴：“你要不还是自己画画吧，你那水平，联考勉强过个210线……”

香妃一摆手：“少来，我爸都安排好了，你少操这心。”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合上了，也是，她爸估计连她留学去哪个国家都选好了，我这小屁民多什么嘴。

这么说来……香妃和小周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眼瞅香妃拿着最新款式的iPhoneXS，跷个二郎腿在屏幕上敲敲打打，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便宜货安卓手机，忍不住凑过去问：“香妃，你说，如果我……呃想和一个同样拿iPhoneXS的人找个话题聊天，聊什么比较好？”

香妃听完我这话，把我上上下下一顿打量，最后抓着我的领子逼问我：“说，上哪勾搭有钱帅哥去了？贴吧微博还是扣扣空间？”

我白眼一翻：“你想啥呢！我就是……突发奇想！”

“也是，你对现实男的没兴趣……”香妃这才松开手，摸了摸下巴，“我也不知道啊，平时都是别人找我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