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真心
来人逆光而立,正是多日不见的百里青衣,青衣飘逸,依旧如往昔般清俊,只一双眼睛如同深邃的海底,让人捉摸不透。 阿息也不想看清,她冷漠开口:“你还来做什么,难不成长垣没告诉我是谁?” 百里流云叹道:“我知道。”他看着阿息,仔仔细细,从头到脚。 阿息冷漠以对:“既然知道,那便滚吧。”她平等的厌恶青山派的一切人与物。 百里流云沉默了瞬,从衣袖间掏出两瓶伤药,放在牢房内她不远处的稻草上,轻道:“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和调理内息的丹丸,你的伤,不能拖。” 自始至终他未有一句恶言。 阿息笑了,她不理解:“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若你不明白,我不妨在说清楚些。” 她的语气中带着经年累月的痛恨:“我的人生注定与长垣势不两立,青山派的一切都让我厌恶,他越在意的,我越恨。” “便如同我?”他眼底起了些波澜。 “不错。”她冷道:“如同你。” “曾经你说爱我之言...”他低声道。 阿息毫不留情,揭穿往日骗局,血淋淋的袒露在眼前:“从前种种,皆是是在骗你。我早知你是青山派的弟子,救你也是别有所图。” 她冷笑:“或许你的确清正,是世人眼中的皎洁君子,但我们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注定是死敌。” 他是长垣的首席爱徒,而她家破人离,这二十年的爹娘的分离苦痛,即便不去恨,她也无法做到爱上和罪魁祸首有关联的人。 闻言,百里流云瞳孔颤了颤,他唇角颤抖着,欲张口却无声。 空气中一片死寂。 很快,探视时间到了,门外的弟子进来通传,百里流云身形微动,临走前他垂下眼睛低声道:“伤药记得用,三日后我带你走。” 阿息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愿意救她出去,一时间愣住:“你...” 然而留给她的,只有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半晌,阿息垂下眼睛,她伸出手轻轻拿起地上的小瓷瓶,瓶身冰凉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她盯着它有些出神,无人知晓她在想些什么。 半夜里,她起了高烧,她烧的迷迷糊糊的,口中喃喃的叫着阿娘,朦胧视线里隐约有一袭青衣在眼前晃动,冰凉的东西不停擦拭她滚烫的额头和手脚。 第二日,她高烧已退,想起昨夜隐约看到的人影,她的目光越发沉寂。 三日后,阿息的伤处已经开始结痂,这日晚上,她在闭目养神间,突然听到门口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看向门口,不多时,百里流云出现,一袭黑衣,头发高束,那一双眼睛亮的出奇。 他应约而来,并未食言。 阿息站起身走近牢门口,百里流云朝她伸出手,示意她走:“快些走吧,我送你下山。”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去,目光沉静的看着百里流云:“今日你放我走,可知等待你的将是什么?” 百里流云目光不躲不避:“我知道,决定救你那刻,我已经想好一切。” 他是青山派的首席弟子,如今明知道她是毁掉禁地放火烧山的元凶,却仍旧执意放她走,在他师门眼中他的行为已是与邪道为伍,这个道理他知道,阿息更明白。 阿息不解:“你这样,为的什么?”她自然不是傻子,这人看她的眼神昭然若揭,只是她确实不理解。 百里流云低笑:“没有为什么,想做便做了,不过遵从本心而已。”他有他的道,他不认同师父如今所为。 阿息凝视着他:“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如此也不后悔吗?” 闻言,他笑了笑:“救你是我情愿,无关其他,你无需有负担。无论什么结果,我自当一力承担,快走吧。” 阿息深吸口气没再开口,跟在他身后离开。百里流云带着她离开山中穿梭,避开巡逻弟子。 月上中天时,他们已经到了山脚下的小镇,小镇寂静,她和他站在月色下遥遥相对。 百里流云低下头,自袖中取出一个透明瓶子,里面的泛着荧光的萤火虫正上下飞舞着,是这茫茫月色下唯一的光亮。 他伸手递给她,眉眼间微微含笑:“虽然晚了几日,但还是想拿给你。这个季节的萤火虫不好找,只此一只,莫要嫌弃。” 阿息眼底翻涌着异样情绪,她紧绷着脸,并未伸手接过。 百里流云似乎是料到她反应,也并未勉强。他轻叹息一声,将瓶子放在离她不远处的地上,然后向她行了一礼后离开,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