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了乡亲
等到一片“没问题”“成”的喊声逐渐止歇之后,老林又道:“第三件事,也就是乡亲们反映得最强烈的一件事。原本这地方方圆几十里,上下游三四条村,只有这卧牛村里有座桥连通东西。从前大家来来往往,赶集进城,都走的这条桥。现在被国民党反动派炸掉了桥面。剩下的残桥仅能容一人通过,现在乡亲们过河就跟踩独木桥似的,晃悠悠地提心吊胆。就更别说过车过牛马了。” 扫了一眼连连点头的村民代表们,老林道:“现在请各位乡亲别担心,这桥,我们帮大家修了!我们连队里有专业的修桥人员,保证能够把桥修好。让大家安全过河!来,让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朱大掌!” 随着老林胳膊有力一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朱有道站了出来,行了个笔挺的标准军礼。当场有几个有年纪的村民代表,看着朱有道的脸,就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等那几个有年纪的人发话,朱有道放下右手,又习惯性地微微躬了躬身子,开口说话:“各位乡亲们下午好,我叫朱有道……嗯,这其实不是我第一次来卧牛村了。其实,现在河面上的那座残桥,就是我在十几年前的时候修的。” 话一出口,引起祠堂内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站在门槛上一山羊胡子的老汉指着笑着喊:“我就说,刚才我就觉得眼熟,原来是你!哎呀,西尾村的朱大掌,当年修这座桥,可是大老远的请了你们过来的!” 平静谦恭地扬起嘴角笑了笑,朱有道点头承认,眉眼间颇有感慨:“是啊,一晃眼……这么多年就过去了。当时我修桥的时候,卧牛村是莫黑仔说了算的。那时候要求我造个石墩木桥,能过牛走车。” “那时候修桥,钱是乡亲们筹的,但怎么用钱,是莫黑仔说了算。那些料子都是他自己人采买的,我心想桥是给人走的,不能含糊,于是咬着牙给石墩子的石灰里兑了糯米汁,这才做到了遇水不坏见风不倒。临走之前,他还克扣了我六成工钱……乡亲们也都敢怒不敢言。好歹吧,我能保证,这座桥能够最少用十年。刚才我去细看,桥墩还结实,损伤的地方都是被炮火炸的。” 说起过去的事情,旁边好几个有年纪的人眼圈就红了,默默地又举起了手边的旱烟锅子到嘴边,边吸烟边压下眼里的泪意。老林说:“真是可笑!乡亲筹钱,雁过拔毛。活该那莫黑仔被革命群众扭送到县城落大牢——现在新时代不一样了。我们新时代不看老黄历!修桥,我们不要老乡一分钱,还得把桥修得比过去还好,还要牢靠!不止保十年,最好能够保二十年、三十年!” 扭脸看向朱有道,缓声谦和地:“有道同志,既然这桥是你建的,那修起来应该是小菜一碟咯?老话都说过——耕田问农、打铁问工。这修桥的事儿,自然还得你这当大掌的说了算!” 朝着老林点点头,朱有道应声说道:“我已经想过了,原先是石墩子木板。那木板时间一长,就会朽坏,松脱。趁着这个机会,改成石墩子石板桥,能走牛马能过人,还得能过大板车。材料的话,我们可以就地取材。” 他食指在老林面前的地图上示意着:“我们可以问兄弟连队借点儿炸药,把进村路上的那座石头山炸了。把石料运过来做修桥的材料,捎带手的,给乡亲们开一条路,能省下出村过桥时至少一里路程。以后乡亲们到镇上,也不用从那座石头山脚下绕路,也不用担心山上落石砸到人。我还记得那年我来修桥的时候,村子里有个放牛娃被石头砸死了,老牛认路,把小孩儿尸体带了回来,那对父母抱着崽生生哭死过去。当真……惨啊.......” 众人默认,均是面露沉重。朱有道也停了下来。老林垂了垂眼皮,低声道:“好。这是一石二鸟的法子,听你的。” 朱有道继续说:“到时候要用木料、草绳、还要挖土烧石灰,砍了谁家的树,用了谁家的土……乡亲们,千万不要见外,我们照价付钱。” 这话一出,又炸了个不大不小的锅,乡亲们七嘴八舌道:“不不不,现在土地都是集体的了,山林河流也都属于集体的。” “嗨,大掌说什么见外的话呢。过去村子里的田地、树林、草垛那都是莫黑仔一家子的!现在他们都被斗倒了。东西归了公家,大掌随便用!” “就是,为了大家修桥,朱大掌需要什么帮忙的,千万别客气!” 多年老搭档老林看着朱有道,满是意味深长的微笑:“有道同志,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想法,留着没说出口啊?” 咧开大嘴憨笑了一下,朱有道说:“是。事实上,当年我在这边踩桩问线的时候,修桥先看水,按照修桥的规矩,小桥看十里,大桥看百里,这座桥不大不小,所以我就看了五十里。这地方有三条村子,却只能挤到这卧牛村来过河,就因为国民党要收桥头税,刮乡亲们的血汗钱,其实按照这一带的山形水势,还有各条村分布的位置,最理想的方案是‘修一建二’。得最少三条桥,才能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