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们便随我去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靖王哑口无言，反驳与说教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半晌才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先回去休息吧，下次再说这些。”

宋怀瑾点了点头，披着那件披风便回了自己院子，他回来的时候本就已经晚了，再与靖王聊这一番话，回去的时候月亮已经高悬于空中，显然是夜已经深了。

想不到一回了自己的院子，他竟瞧见钟月坐在自己房门前的石阶上，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一颗石子，听见宋怀瑾进院子的脚步声，便笑盈盈地往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钟月已经换过了衣裳，披了件杏色的长衫在外头，头发乖顺地垂在耳边，就这么坐在月光下，一时间让宋怀瑾都觉得是湖里的仙女显了形，不小心被他这个凡人窥探到了一点模样。

那仙女用手支着脑袋，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他，问：“你上哪儿去了？”

“我爹喊我去说了几句话，”宋怀瑾简单回句，径直走到钟月身边，挨着她在台阶上坐下，问，“你怎么来了？”

钟月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摸出个木雕来塞进宋怀瑾的手里，半是讨好半是撒娇地道：“方才在寺里叫你生气了，我来跟你赔不是的。”

那木雕是个人形，眉眼与宋怀瑾有八九分相似，显然是钟月雕的，宋怀瑾一看这木雕就笑了：“从小到大，只要你惹我不高兴了，就只会拿这个来哄我开心。”

钟月一双含了水似的眼睛看向宋怀瑾，问他：“你不喜欢啊？”

宋怀瑾极认真地看向钟月的眼睛，应了声：“喜欢的。”

却也不知道他喜欢的究竟是这个木雕，还是送木雕的人了。

钟月被他三个字说得脸上一热，连心脏都不受控制似的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她连忙转过头去不看他，生怕自己会错了意又想太多，又有些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拿出把短刀来给宋怀瑾：“这个……这个也还给你。”

那刀子是今日宋怀瑾借给她的，她用完了之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还，正好过来就顺道拿来还给他，宋怀瑾却又把那刀放回了钟月手心，道：“你拿去用吧，我也用不着。”

那短刀是他生辰时皇帝送的贺礼，他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拿来送给钟月，钟月还没说句推辞的话，宋怀瑾却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贴似的靠在她的身上，又把脑袋倚在了她的肩头，低声道：“叫我歇一会儿，有点累。”

他一说累，原本想要跳起来逃走的钟月便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不敢再动弹，生怕这小王爷坐的不舒服，还要开口问他：“你冷吗？”

“不会，”宋怀瑾方才淋了一身的水，又吹了一路的冷风，如今整个人头痛欲裂的十分不舒服，他却也不想钟月担心，只不着痕迹地岔了话题，问她，“阿月，你如今还想要回固城去吗？”

钟月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依旧老实答道：“当然想啊。”

宋怀瑾问她：“京城不好吗？”

钟月摇了摇头：“京城当然好，京城富庶又热闹，将军府修得也气派，我有数不清的衣裳和珠宝，自然是好极了。”

但她话锋一转，又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好似一只被关进了金丝笼子里的鸟，不论我怎么扑腾，却连翅膀都张不开来，实在是难受极了。”

她问宋怀瑾：“你见过关外的雪吗？比鹅毛还大的雪，像下雨一样落下来，不到半个时辰就能叫整个草原都白了——只要见过一次，便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钟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还带着些难以抑制的怀念与向往，好像只要有机会，她便会抛下一切离开京城一样。

宋怀瑾头痛得好似被人用斧头劈了一刀，却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道：“将来若是有机会，你带我去看看吧。”

钟月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真的？！”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