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机
许晚与糜夫人在石头旁边坐下。 糜夫人先是在观察襁褓中熟睡的小主公刘禅,而后又望旁边惴惴不安的许晚,说道:“晚晚,你趁着现在赶紧小睡片刻,若是甘阿姊一时回不来,等到了晚上,我们还得轮流着照顾阿斗。” 许晚信然地点点头。但她其实有点睡不着,于是转眸稍望了一眼糜夫人怀中那熟睡的婴孩,婴儿白皙的小脸肉嘟嘟的,睫羽浓密而纤长。 许晚有些不放心地道:“也不知阿硕和毓儿、冕儿她们怎么样了,若是她们真不幸为曹操所擒,当真不会有生命之危吗?” 糜夫人闻言,长长地叹息一声,颇无奈地回答:“毓儿和冕儿到底是皇叔之女,且还没有婚嫁,若运气好,在曹营也能安然度过余生。便是诸葛夫人,纵然已经婚嫁,只要她摆出荆襄士族的身份,焉知不能像那袁绍的儿媳,也另谋一门婚事。” “只是这样,她们就要一辈子屈辱地活着。”糜夫人又哀伤地喃喃。 许晚的目光微震。她想起甄宓,一时感慨,又骤然回忆黄月英,坚定地说着:“不,阿硕一定不会愿意离开诸葛先生另嫁他人。她既然主动请求去引开曹军,就一定会有脱身的办法。” “或许,她也能救毓儿和冕儿呢?”许晚突然满怀期待地又望向糜夫人。 糜夫人被她的热切注视感染,内心微动,附和着道:“那就希望诸葛夫人在曹营最好有认识的友人,且是说得上话、举足轻重的那种。可倘若没有,或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吏,她又……”凭什么能救毓儿和冕儿呢? 糜夫人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把这种绝望说出来,让自己和许晚知晓。 糜夫人只换而扬笑,恳切地对许晚接着说:“又或许她们根本不会为曹操所擒呢?晚晚,别想那么多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而我要做的是保护好阿斗。” 糜夫人再次去看襁褓中的婴孩。 许晚也望了一眼,而后蔚为怅然地转过首去,倚靠在石头上,强迫自己闭目养神,赶紧睡过去。 睡梦中,许晚觉得昏昏沉沉的。她梦到了甄宓和青银,自己还和她们一起待在邺城。甄宓在哭,哭诉袁熙对她不好,然后甄宓再次抬头换而就变成了黄月英的脸。黄月英拿着匕抵在自己的颈项间,说着:“晚晚,替我告诉孔明,我来生再与他做夫妻。” 许晚徒然惊醒。 再望天边已是橙黄、暗紫一片。虽然过去了一段时间,但仍是黄昏时分。再侧首看旁边的糜夫人,已经抱着阿斗昏昏欲睡了。 许晚忍俊不禁地一笑,想去糜夫人手中接过阿斗。 但是,她刚伸手到糜夫人手边,糜夫人便激动地苏醒过来,说着:“不要,不要伤害阿斗!” 然后,糜夫人定睛一瞧是许晚,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破颜展唇。 许晚轻轻、带着安抚地对糜夫人说道:“要不,把阿斗给我抱会吧,我睡好了,夫人也休息一会?” 糜夫人却是摇首,肯定地说着:“我还能再坚持一会。” 她反而把阿斗抱得更紧了些。 许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依旧靠回去,静静地在聆听远山与晚风的声音。枯叶被吹得沙沙作响,由远极近,混在周围低沉的哀吟中,显得极安宁、静谧。但是,伴随着一层又一层的风声,许晚又听到了一些其他声音。 像是马啼,又像是甲鸣。 许晚皱着眉,望向糜夫人,疑惑地询问:“夫人听见了吗,是不是曹军又来了?” 糜夫人仔细侧耳倾听了一会,却什么都没有听见,她刚想再次摇头,对许晚说没有,面上还挂着松快的笑,觉得许晚大惊小怪。可就在下一瞬,隔了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喊:“前面,就在前面,有刘备的残部——” 糜夫人的眼睛还来不及完全弯下,就被迫瞠大。 许晚赶忙站起来,而后俯身去拉抱着刘禅还坐在地上的糜夫人。等糜夫人站定,那本来尚远的马啼、甲鸣已经近在咫尺,不知是谁突然嘶吼了一声:“跑——” 许晚拉着糜夫人也在黄昏下狂奔起来。 后方的曹军又在呼喊着:“杀——” 声音震耳欲聋,掩盖了一切天地之间本该恬淡的响动。 许晚只觉得自己的所有感官都变得迟钝,除了面庞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迎面而来寒风地拍打。打得脸颊生疼。 后方的曹军又有人指挥道:“放箭——” 呼啸的风中便多了无数“咻咻”的声响,就连脸边的寒风都在顷刻被划过的羽箭戳破、刺穿。 许晚已经紧张到什么都顾不上,只记得一往无前地拉着糜夫人跑。不管羽箭射不射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