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邪佛(十二)
她哭了好几日,肿着眼睛决定狠下心追求自己的远大前程,不料那小傻子却给自己送来了一个小玩意儿。 本着即将离别的伤感和对小傻子的愧疚,她好心好意地收下了东西,摆弄在手里,“这是什么?” 那东西自行分为两截,伸出红和绿两种漆色的奇怪木触来,然后开始沿着一个奇怪的路线开始缓缓转动。 双雁盯着它,觉得很稀奇。 盯着盯着,就困了。 最后小傻子的手似乎接住了她。 她揉着脑袋,瞪大了眼,心中猛地一沉。 他把她偷出来了。 “是我没看好偃师。”苏吴道:“但事已至此,或许这也不是坏事。” 双雁颤抖地问:“我们、我们走了多久了?” “半日了。”吕椒娘道。 看到她眼里克制不住的欣喜,双雁捂着嘴只想哭。 苏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看向秦姜:“你看到沈驸马了?” 在双雁噤若寒蝉的神情中,她回想起出城时,看到的那位沈驸马。 驸马沈璧年逾不惑,有君子端方的气度,相貌也伟正英朗,堪当驸马之位。他对她很和善,但不过点头寒暄几句,便登上自己的马车而去。 他身后跟着一个公主府的内侍,面白声细,恭敬地为他打着帘子。 “你说蛮金蝎看到的那名宦官,手持公主令牌。但公主身边的心腹,只有冯都知一个。”苏吴道:“他若不提,你看得出他像阉人么?” 冯运人高马大,除了没有胡须,其余连一般汉子都比不上其英伟。 而如今不蓄须的男子到处都是。 双雁才不管他们讨论什么机密之事,乌眼鸡似的瞪着偃师渡,眼里快要冒出火来,咬牙切齿,“枉我对你真心实意,你却毁我前程!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摊得你这么个傻子!你滚啊!我要回宫去!” 偃师渡堵在门口,眼眸黑沉沉盯着她。 吕椒娘劝道:“你如今已经私自出宫,马车都走出百里地了,还怎么回去?若被有心人抓到把柄,莫说回不去,就算回去了,也是违逆皇命,不知要怎样受罚呢!” 她拽着双雁的衣袖不让她走。 而偃师渡张开嘴,像个损坏锈钝已久的齿轮终于转上正轨,费力地、迟缓地开始转动,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 “双,雁。” 双雁呆在他面前,两颗泪珠滚出眼眶。 她是吓的,也是惊的,更不知心中五味杂陈是什么煎熬的滋味。 几日来好不容易为自己心中砌起来的冷漠的高墙,只为这两个字,瞬间轰然倒塌。 车中静默了一瞬,只有双雁的抽泣声。 最后秦姜开口,“……你是说,指使贼匪杀我们的,不是公主?” “若说是驸马,也不是没可能。”苏吴道。 甚至更有理由。 秦蓟做了平川公主暗中的面首,驸马出于嫉妒,使人暗害了他。 那么公主知道这事吗? “真荒谬。”她想起平川公主认她作女儿,喃喃道。 “另外,我为公主诊过脉,她的脉象虚弱杂乱,与你当时中了燧阳之障时一模一样。”他又道。 秦姜惊讶,但又不是那么惊讶,也不是很难以接受。 她日夜陪伴公主,早已有所预感。 甚至模糊地猜测,集贤殿之所以能压住她的癔症,是因为这里有什么天材地宝,一如那护宝黑蛟的鳞片。 这样看来,佛骨教的问题远远没有解决。 在她思索间,偃师渡已经无师自通,一连叫了许多声“双雁”,一遍比一遍流利,一遍比一遍熟练。 他心性犹如稚子,无善无恶,唯心随所好,心里满是她,口中所念便尽是她。 直念到挂着两行凄泪的双雁脸色通红,抹了把眼泪,恶狠狠地捂住他的嘴,“闭嘴,不许喊我!” 吕椒娘抚掌,只觉云开月明,遂了心愿,笑得花枝乱颤,“好了,前路漫漫,总之我们又团聚了,齐心协力,何愁渡不过难关?” 后头一辆马车里,秃头的无泯和尚双手合十,虔诚默念。 三世佛在上,宿佛在上。 果真,虽事已至此,自愿的、被迫的,总之他们被绑在同一条船上,如若齐心协力,何愁渡不过难关。 -------- 自古人杰地灵,人是水乡人,地是江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