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邪佛(七)
“这是什么?”她对这小锦盒很感兴趣。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他将东西放在她手心,两下相触,是让彼此心安的温热。 “赔礼。”他言简意赅,避开她炽热的眼眸,低声叮嘱道:“公主是可信之人,但你仍要谨言慎行,万事多加小心。” 后头宫人们见她不应,自行前来催促。秦姜把锦盒塞入自己袖袋,向他一笑,“我听你的。” 双手相离时,她小拇指在他的掌心轻勾了勾。 苏吴愣了愣,面有些发红,却没有躲开,任她调戏完,抽离了自己的手心。 她在宫人们的簇拥下转身离开。 他在殿门的角落阴影里,看着她娇细的背影,握紧了犹有躁动痒意的掌心。 回到殿内,公主轻淡略带疲惫的声音响起:“你与苏先生是旧相识?” 秦姜不明白她何出此问,便答道:“嗯,从前结识的。” 随着她走进内里寝殿,宫人将层层纱帐轻巧挽起,露出香楠攒金枝牡丹围拔步床上公主清瘦的靠影来。 “并非知根知底,怎敢与他交心?”公主的声音不大,眼神却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秦姜不答。 宫人们退立在寝殿的角落,尽量让自己身处不被看见、却能随时听见主人传召的幕后。 此时寝殿寂寂无声。 她并不愿回答她的话。公主是对的,她们之间毫不知根知底,的确不该交心。 公主也不愿点破她心中所想,只是沉默良久,后道:“你在内宫,可待得无聊?” “陪伴公主,并不无聊。”秦姜回答。 公主轻笑了笑。 而第二日,窦灵犀便应召前来。 秦姜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只听公主道:“你来到京城,还没看过这里的繁华热闹。今日让灵犀带你去逛逛,总陪着我,你嘴上不说,心里肯定要怨我的。” 她不明所以地应下。 公主又向窦灵犀嘱咐了零散细碎的许多样,诸如多带兵卫、不要去人烟稀少之处、时刻不离秦姜左右、不许乱吃宫外的饮食等等。 窦灵犀笑道:“省得了,公主的珍宝,臣会当眼珠子一样看待的。” 公主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去。 直到出了宫,二人身边尽是他的亲随了,秦姜这才开口:“公主让我们出宫,是不是有什么事?” 日头正暄,虽腊月的天仍冷着,但她在宫门内的甬道上走出了微微的汗意。 见她皱眉深思,他道:“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怕你憋闷,让我带你出宫游玩。” “哪能那么简单。”她压根不信,总觉得公主有其深意,又联想起苏吴说的谨言慎行,忽的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定是她想让我们探查些什么,但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直到出宫上了暖轿,她也思索着自己的心思,没顾得上和窦灵犀再寒暄一句。 卯九的心性比窦灵犀以往的亲随都要直白一些,起轿后,扈拥在暖轿之侧,提醒自己的主人道:“小侯爷,郡主是不是不待见您?她似乎不愿和您说话。” 窦灵犀骑在马上,一勒辔缰,道:“她不过是只长了一个刑狱诉讼的脑子罢了。” 说是游玩,秦姜对东西二市的兴趣并不大,或者说,对和窦灵犀一起逛市集的兴趣并不大。 汴京是一国之都,集聚了天下繁华和熙攘,而汴京的繁华,则集聚在西市之中。这里网罗了从吃住到起居方方面面所用之物,七街八巷并不是夸大,实际纵横巷道只多不少,每一处都有各行铺面和沿街叫卖的贩夫走卒,胡人、夷人、黑番人身穿各种奇异服饰走街过巷,操着不甚流利的官话和商贩讨价还价。 在这里,饿了有百味酒食,累了有客栈如云,腻了还能去乐坊茶肆,或听曲或听书,连待上一个月,也不会觉得一点乏味。 但是,以上热闹,窦灵犀并不打算带她见识。为了安全,他只打算带秦姜逛一逛东市。 相比西市的鱼龙混杂,东市则要严格得多,这里的内城门就有两道,第一道检查外来商贩与货物,第二道检查平常市集坐商的各样杂货。东市挨着京中大小官宦贵族而建,高雅的行当一样不缺,只是不如西市那样热闹。 西市的街道很宽,大青石铺就的道路,专为行车走马而设。秦姜在这里下轿,和窦灵犀走走停停,信步闲逛。 她今日着了一身烟色云霞绣底芙蓉袄裙,云鬓半偏,斜斜簪着一支白梅拥雪的玉珠花,素洁高雅,衬着莹白的肤色,更觉脱俗。 但窦灵犀看来,她似乎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