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十七)
> 秦姜这才懂什么叫“在上面把风”。 果然大侠本色,一眼不合就上房,留下她在腥臭难闻的苍蝇飞舞里检查房间。 她怀疑是否有人提前潜入屋中,趁机杀死了王爷。因此床下、衣柜等处都细细查看一遍,但奇怪的是,没有寻找到任何蛛丝马迹。 世子来回仅有一盏茶的功夫。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要完成杀人、逃跑的举动,凶手是不大可能慢条斯理地抹灭踪迹的。 但衣箱、床后、甚至桌案下都整整齐齐,毫不凌乱,令人不解。 难道凶手是王爷熟悉之人,他大大方方推门而入? 赵元朗的脸浮现在眼前。 这也不对。 不是相信他,而是王爷死时,赵元朗正在厨房,不可能有时间杀人。 从凶手这处很难入手。秦姜索性换一个思路,从凶器入手。 刺入王爷身体的是一把弯钩,这点毋庸置疑。蛮金蝎的那把黄金钩她见过,的确形状独特,上半部是钩,下半部至钩柄处,有两寸长的直刃,和一般的刀剑并无两样。 若说凶手持一柄一模一样的弯钩,有没有可能杀完人,带着凶器出逃? 不大可能,那时蛮金蝎正好自外而入,守卫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以他的眼力,不可能漏掉逃跑的身影。 那就还像之前猜测的,凶器被藏在此处某地。 但守卫几乎掘地三尺,搜查凶器,一无所获。 到底漏了哪里? 她秉着灯烛,再度观察四周。 苍蝇最集聚之处,自然是床榻上的薄锦。她想限期锦被细细查看,却被蝇虫弄得烦不胜烦,索性放下幔帐,隔开那些苍蝇。 一只手摸到帐边金钩。 仿佛电流窜遍全身,四肢百骸猛然打了个激灵。 她移向烛火,那钩子小小巧巧,在榻上一边一个,摇摇晃晃。 挽幔帐的钩子很小,一看就尺寸不合。 那其他的钩子呢? 香莲洲里,钩形的、其他用途的钩子。 她吹熄烛火,大步向外而去。刚出门,忽有一物掷下,呼呼风啸划过耳际,便手臂一紧,被吊住不得动弹。 檐上无泯那张清瘦的脸阴沉向下,手里攥着飞抓,“想逃?” 万幸他手下留情,只用飞抓的锁链绕住她的手臂,否则秦姜能被生生扯下一块血肉来。 “去厨房,我找到线索了!”她一圈圈解开飞抓,很是恼火,“我都吞下金蚕蛊了,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于是在无泯的监视下,她蔫头耷脑地又去了厨房。 两处离得不远,几乎转了两圈就到。 厨房里也不好闻。原先挂在里头的肉食用不尽,会被厨子余重午私自带回去,但变故后,便一直搁着,夏日食物易败,如今已又生了蝇虫,更有一股飘飘悠悠的腐臭。 她重燃烛火,一眼望见那些挂肉的钩子。 大大小小,都半搭在一根粗木杆上,高挂的肉下临着砧案,一滩滩血水滴在上面,又流在地上。 秦姜捂着鼻子,退出去,向房檐上的无泯招招手。 无泯无动于衷。 她再招招手。 几次之后,对方终于不能装作看不见,只得飞下来,开口警告:“你休要耍什么小花招……” “我找到凶器了,但有肉挂在上面,我拿不动。”她打断他,“麻烦大师帮个忙。” 无泯一脸阴沉跟了进来。秦姜指着发臭的肉给他看,“大师,那些肉那么沉,要不要我搭把手?” 无泯大师从鼻孔中哼出了一股不屑而轻蔑的气。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肉拎起,掼在地上。一片片散发着不可言喻气味的滑腻血水便蹭在衣襟上。 她满意地看着大师被包裹在腥臭和苍蝇中。 杆上的钩子彻底暴露出来。 从大到小,一一不等,一共十几只。 有一只最大的,径长足有一尺多,太大了; 次一等的,径长一尺,但稍微细了点; 再次一等,径长也是一尺,但粗细正好合适。这样的钩子最多,共有七只。 她一一看过去,发现每个皆是一模一样。 无泯的目光也落在这些钩子上。 “难道你怀疑王爷被这些肉钩所伤?”他似乎不太相信,“这都是挂肉的钩子,它……” 一张嘴,一只苍蝇便飞进了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