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九)
亡。】 从头至尾,看完三遍,他冷汗沥沥而下。 三人从东城门而出,行至看不见城门之处,却绕路向南,都有一种如鱼入海的畅然之感。 吕椒娘遥望草迹伏伏,前路漫漫,又看看左右二人,忽然笑了起来,眼中浸染未收的霞彩,“我们回家吧。” “这一个月与你音讯不通,都忘记告诉你了。” “爹娘来信了。既然书信能送来,就说明他们寻到我了。” “他们还肯认我。我给他们丢尽了人,他们说,只要我还活着就好。” 她看着秦姜,笑着,可是不知为何却湿了眼眶。 “这是我离家最久的一次,也是最远的一次。” 秦姜将手握住她的,为她感到高兴,却也有些怔忪,半晌答道:“哪儿都好。” 反正她已经没有家了。 双雁撅起嘴,念叨:“总之我是没爹没妈的,从小就被卖来卖去,可是没一子儿落在我自己口袋里。夫人,看在奴婢一片忠心的份上,您就替大人纳了我吧……” 载驰载驱,子归爷娘。 腴我发泽,抚我衣裳。 生我劬劳,别我茫茫。 尔趋尔适,雝雝锵锵。 秦姜的一腔愁绪,都在一个时辰后,被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的张不愁通通浇灭。 彼时她与同伴正庆幸逃出罗网,在南去的一家小客栈里歇下,换回了女儿裙钗,洗手净面,围坐桌边,共享热气腾腾的饭菜,猛听得房门轰一声震响,还以为是店家的什么老旧物什砸倒下来,便说了句:“店家,你们用具该换新……” 那半句卡在喉咙里,因为看见了张不愁那张熟悉的半俊半鬼的蜈蚣疤脸。 他眼里杀气腾腾,踹开门后,倨然盯着她,手握在刀把上,语气森森,“你跑什么?” 双雁被吓得惊叫。后头哈腰站着店家,苦哈哈地看着他又看看她们,谁也得罪不起,“这、这位将军他他他自己找过来的!我们也拦不住——” 秦姜按住吕椒娘豁地去拔剑的架势,犹自镇定,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吕椒娘,宛陵郡人,朝福镖局二小姐。” 张不愁的目光落到吕椒娘身上,背诵一般,一字一句,“去岁七月离家,嫁与县令秦蓟。” “你!”吕椒娘脸色一白,攥紧了拳,恨不得揍扁他那张难看的刀疤脸。 “所以你就往南来寻,因为除了宛陵,我们无处可去?”要不是倒霉的是自己,秦姜简直要为他的心细拍掌叫好,“张不愁,你变聪明了,果然男人一聪明就变坏。” 张不愁道:“多赖姑娘这一个月来的言传身教——赶紧吃,吃完了上路。” 三人瞪着那一桌子菜。 吃什么吃,气饱了。 吕椒娘不死心,低声与她道:“他要抓的是你,待会我拖住他,你趁机溜了!” 刚密谋完,张不愁身后一字排开了两打王府亲卫。 “……”计划胎死腹中。 这下好,包饺子一锅端。 秦姜、吕椒娘和双雁被恭恭敬敬地请回了北海王府。 还是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夹竹桃树,熟悉的池塘,熟悉的绣云绣玉。 她们看到她,便咋咋呼呼地迎上来,“姑娘!你去哪儿了?半天都瞧不见人,他们说你跑了,我们才不信!肯定是那起子心黑眼红的小人在背后中伤你,可千万别让世子误会了!” 吕椒娘和双雁被请在另一个独院“小住”。秦姜一肚子的怨气,冲张不愁撒,“我都已经留过书信,他托我的事我也都交待清楚了,你们世子爷欺人太甚,你也跟着不学好!这一个月来我对你如何?不说推心置腹,总是实打实的把你当个朋友吧!你呢?甘心当他的鹰犬,连放我一马都吝惜!我看错你了!” 张不愁如今做锯了嘴的葫芦,任她发邪火,却一言不吭。 秦姜回到自己的屋,砰地把门一关,躺倒榻上愠气。 她实在不明白,赵元朗在这个兵荒马乱的紧要关头,非要把她弄回来做什么。难道把她押到京城,在御前做个干证,证明北海王谋反全是被那群江湖匪类诱哄逼迫? 不过奔波半日,她实在困乏,竟然也带着气睡了大半宿。 直到沉重窒闷的拍门声把她吵醒。 仍是半夜,夜似乎更深了。阴云蔽月,她恍恍惚惚不知睁眼闭眼,那敲门声连续急促,带着不把她叫出来就不死不休的架势。 “绣云?绣玉?”她迷迷糊糊。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