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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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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强凌弱者,死。

一根毫毛粗细的银针被拈花似的捏起,光线来不及停驻,凝滞的空气倏然破开,钻入眉心。

秦姜像一条濒死的鱼,一瞬间被放回海底。

剧烈的恶心伴随咳嗽而来,她趴在地上,涕泪横流,咳得昏天黑地,李甲突然一动不动地倒地,死鱼一样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秦姜的眼前还是花的,颤抖着踢开死尸,抖若筛糠地发出了几声乌鸦一样的嘶鸣。

她摸索着跪过去,看到那只颓然坠下的惨白的手,便握了上去,像救命稻草一样,将它握在手心,但对方生冷如冰,她汲取不到一丝温暖,只有泪滴在两只手之间洇开,和她受伤幼兽一般的呜咽,在空寂的腥苦药味中,一层层泛起涟漪。

那双眼眨了一下,世界坍塌、重生。

很多年后,他都还记得,少女柔软的发顶,触感温暖到不可思议,阴阳两隔,本该入黄泉的已死之人,就这样被一只手拉回来,在他手心中的哭泣,和暖而复凉的泪水,像极了出生时,和母亲的第一次分离。

生命在踏着苦、血与泪的灰烬残垣中,从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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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到了。”

思绪被拉回来时,秦姜发现自己的手正在摩挲着脖子。

那次濒死的经历让她的回忆有些模糊,她已经记不太清是怎么回家、怎么处理尸体,哥哥怎样忏悔,但还记得那人的脸,他的眼睛,冰凉的手,和又苦又腥的药味。

刚刚那个苏大夫,他看到自己了吗?他是不是有冲自己微笑?他……

认出她了吗?

秦姜摇摇头,天地之大,怎会找不到两个相似的人?况远隔千里,同一个人怎么会碰巧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整理心神,下轿而去。

陶府大开中门,铺下红毡,鼓乐夹道,陶老太爷亲自相迎作陪,几房的长辈都陪着笑脸,欢迎首次登门的新县令。

秦姜不惯这种虚情假意的热闹氛围,总之他们说,她就微笑。

所有人都觉得新县令的脾气很不错。

秦姜的官服只是最末的藏青色,不凭心,哪怕凭着官服而论,异地外调的芝麻小官对上地头蛇一样的世家大族,她除了微笑还能做什么呢?

所以她学着秦蓟的模样微笑,笑得脸发僵,也不敢松懈一分。

直待快到中午,迎来了相邀的筵席。

席间,她终于看见了传说“久在病榻”的疑犯陶擎风的真容。他先为自己的病向秦姜告罪,声音虚弱、面带病色,不过旁边照常不能缺少眉毛丫鬟布菜斟酒、殷勤伺候。

都说清酒红人面,不过陶擎风脸很白,哪怕饮了好几杯,脸色也还是那么白。

面如傅粉。

不是夸奖,是真的好像敷了粉。

“陶公子,你这病果然奇怪,为何脸色苍白,脖子却红了呢?”她十分担忧。

陶擎风第一反应是去摸自己的脖子。

他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多谢大人关心,晚生自来如此,脸色是好不了的。”

他爹陶公这时道:“心疾未愈,不可多饮。”

于是陶擎风只得放下了即将入喉的甘甜醇酒,并向秦姜歉意地拱手。

就这样的脑子,秦姜实在不明白,这个世家大族是如何在本地盘根百年的。

酒色之徒,名不虚传。

她把话题引到谋杀案上来。

陶擎风道:“我与亡妻伉俪虽不过半年,但也是真情实意。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亡妻虽百般好,却有一样,有好妒之名。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常事,她却屡屡为此与我怄气,后虽归家,却也是为了静心养胎,并不如外头所传,被休回家。”

秦姜问:“那你可曾去探望?”

“这……说来惭愧,亡妻曾说,看到我就动胎气,故迟迟未敢探望。”

“可有人曾看见,令妻身亡前一日,你曾在城北漪园与之相见,可有此事?”

陶擎风沉默半晌,答道:“确有此事。但未说上两句,就又因琐事相争,我负气而去。若是知道她会一时想不开,唉,我……”

“想不开?”秦姜反问:“谢家告公子杀妻之罪,若你为自己辩解,为何说她想不开,而不是系别人所害?”

陶公又插话:“我儿太过莽撞,又心直口快,大人恕他言语失当之过……”

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断别人讲话,这就很讨厌了。

虽然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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