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投医
慧无和尚溜进慈善堂,打算将昨夜拔毛洗净的山鸡与药材一锅炖了。屋里闭气,烟熏火燎热气腾腾,他心想反正无人,不如开窗透透气。慈善堂的窗户朝外推,他刚刚推开一条缝,只见一双探究的眼睛猛地一眨,接着一声娇呼在窗外响起:“啊呀呀呀。” 舟舟险险避开窗户,没注意脚下杂草与碎石,她被缠人的青藤一绊,没摔,跌跌撞撞连退数步。慧无看见少女摇摇晃晃出现在窗外,双臂撑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窗外,道:“女施主,你没事偷看什么和尚。” 舟舟觉得这寺里到处都是危险,她谨慎站在原地,满脸狐疑地打量眼前和尚。他看上去十分年轻,容貌在和尚堆里称得上清俊,一点没有高僧出尘的气质和风范。但一路走来,确实只有他身披袈裟。 “慧……”舟舟张了张口,她没听清,慧什么来着? “慧无。” 是了,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慧无大师,前殿的小师父说你是他师伯,让我找你。” 慧无了然:小和尚看错了。 他不受僧规约束,这几天寺里的和尚总防着他与香客碰面,生怕他胡说八道,他不服,于是一早顺走师兄慧悟的袈裟。眼前的少女眸光清澈,定是个好忽悠的,慧无正要装模作样开口,没想到舟舟嗅觉敏锐,硬是从屋里溢出的热气中闻出一丝不对劲:“你在做什么?我闻到肉味。” “女施主,这里是出家人的地界,怎么会有肉味。”慧无匆匆关窗从正门走出去,“阿弥陀佛,你有什么惑要解?” “我不知从哪里来,要到何处去。” 慧无问:“你捐没捐香油钱?” “捐了。” “身上还有没有剩余?” “有一些。” 慧无一听她有钱,顿时来了劲。 舟舟耸了耸鼻子:“还是有肉味,我看见屋里冒白烟,你在做什么。” 山鸡刚下锅,慧悟解释:“锅里在熬药,这里没有肉味只有药味。女施主,贫僧看你额上有伤,本寺自制的药膏消肿止疼效果极佳,我熬药要看着火候,你可去对面慈济堂自取一些。” “可我不识药。” “有药僧在那里看守,他不在你就自己取,瓶身写了凉草膏的就是。” 舟舟仍在确定:“你真是寺里的师父吧?” 慧无一鼓作气给她背了一段《大悲咒》。 舟舟说:“再来一段《法华经》。” 慧无背得流畅,继而又按舟舟要求将寺里布局与大小和尚名字都说了一遍,心想这银子真难赚。 舟舟这才放心,她摸摸磕到柱子后开始肿胀的额头,有些酸疼,还是尽早治疗为好。取药之前她回头对准备回去藏鸡的慧悟说:“慧无大师,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懂的。” 慧无嘴角抽搐,想他出家三回,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 后山草药多,慈济堂条件简陋,僧人医术浅,只会用山中草药治疗一些常见的小病,比不上正经郎中。尽管如此,时不时依旧有人来,多是家里揭不开锅的信众。 舟舟轻轻在外敲门:“小师父?” 无人搭理,想起慧无的话,她自己推门进去。 屋内光线阴暗,但比想象中宽敞,有小间相隔,各处小门用老旧的竹帘遮挡,外观看上去一模一样,分不清它们各自作用。舟舟想找药柜,她揉揉被苦药味熏得难受的鼻子,凭借直觉朝药味最浓郁的房间走去。 那是藏在最深处的隔间,竹帘垂地。 舟舟又轻轻唤一句:“小师父?我来取药。” 她将帘子掀开,目光向下,看见地面残留着没来得及清理的深色痕迹,是血。 舟舟身躯一僵,脑袋咣当一下停止转动,眼珠慢慢从离她很近的地面移到房间角落,只见靠墙的角落摆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男子。床铺临窗,有光从窗纸透过,他脸上盖着随手抄来的药经遮光,上半身被透血的纱布裹严,肩宽腹紧,透出的轮廓流畅而优美。他腿极长,要弓起才能让床盛下。这番随意的躺姿,若非身上带伤,旁人几乎要以为他在此间小憩。 舟舟无意惊扰这位病友,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是伤患流血,不是歹徒持利器行凶。 那人被惊动,抬手挪书露出双眼,头微侧,天生冷冽的长眸微睁,好看却带着十足的压迫。 舟舟又想:等等,他为什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约莫是失忆壮胆,舟舟目光一通乱走,竹床一侧的矮架上挂着这人换下来的衣物,很旧,底下托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