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盏灯
等进了侧厅,众人才发现夜晚的汤屋是多么的忙碌。 一众的男仕和女仕端着托盘穿梭着,将脚下的木板踩得梆梆作响,纸门被不停的拉开又关上。 正中间,一个头戴乌帽、身穿草绿色和服的男人盘腿坐在木台上,手里拿着一根顶端挂着钩子的长木杆。 他有着蟾蜍一样鼓起的眼睛和脸颊,眉心两个黑点,留着一对小小的八字胡。 “顶级药浴是送到春日神的浴室里别跑错了。” “毛毛糙糙要是把这份鱼烩砸了我剥了你的皮!” “让锅炉爷爷那里加把力客人说水不够烫。” …… 他的语速很快,不时扶一扶快要歪了的托盘、递上去一块药浴木牌,长长的一根木杆挥舞的得心应手。 等到一阵子忙完,他似乎才发现鹌鹑一样站在侧厅边缘的新人们,捏着自己的八字胡不住抱怨。 “偏偏最忙的时候把这群麻烦东西送过来,让紫夫人自己领过来的自己领回去!” 直到一旁带队的女仕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才不耐烦的甩了甩木杆。 “那位大人那位大人,平日里那位大人不来,也没见过她贵人临宝地。” 说到底还是觉得侧厅是杂役的地盘,怕脏了自己的脚罢了。 想到这里,他挥了挥手,让女仕各自带人回去洗沐,不要妨碍他做事。 于是小鸟游结奈和中原中也便跟着队伍一起,穿过有着无数纸门的长廊,一路向里,走过一条木阁,最终来到杂役的房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大通铺。 三十个人一间屋子,衣柜共享,被褥共享,并没有所谓的隐私。 他们是新人,还没有经过培训和教导,怕冲撞了客人。 于是领队的女仕叮嘱了几句不能乱跑、换洗的衣服在哪里,就被人匆匆喊去帮忙了。 等到那一扇障子门关起来,脚步声渐渐走远,奔波了一天的少年少女们才渐渐回过神来。 几个胆子小的直接腿一软坐在地上,说着“这一路真是吓死我了”。 还有的眼睛骨碌碌打量着周遭,说着“好像汤屋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先是零星的几句,后来便叽叽喳喳讨论开来,似乎这样就能驱散心中对未知的未来的恐惧。 “还好吗?” 中原中也从壁橱找出了一床被褥,在柜子旁通风的地方铺好,扶着小鸟游结奈靠在那里,就发现她的掌心一片滚烫。 “要吃药吗?”他几不可察的蹙起眉头。 小鸟游结奈摇了摇头。 作为代替妹妹来汤屋的替换,药师提前为她准备了各种药丸,有退烧的、有止咳的,一应俱全。 只是目前人多眼杂,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的好。 中原中也明白了她的想法,于是只是顺势盘腿坐在她的身侧。 “一路走来的路,我大致已经记清楚了,我们现在所处的是第五层,杂役的住所,良太郎会在第六层停留三天,据说那里是锅炉房。” 说来也是有趣。 那个猫妖少年明明看起来最惜命、也最懂得什么是利弊得失,却在得知他们自愿要去汤屋当奴役时,也一起跟来了。 不过他在贫民窟呆的时间久,认识的人也多,也不知道找了什么关系直接去了锅炉房,那里每隔三天都能外出采买些东西,要比他们自由得多。 “我们都说完了,还有你们呢?” 大概是他们过于安静,一群少年们叽叽喳喳互相介绍完,才发现漏掉了角落里的两个人。 “来自哪里?名字叫什么?话说回来你们是姐妹吗,一直在一起?” 说这话的,是当初踩到小鸟游结奈木屐的那个少年,他眨巴着眼睛,一看就是个话多的。 但大概是缺心眼,加上所有的和服款式都一样,看不出男女,他便大剌剌的把面目清秀的中原中也认成是女孩子。 而显然干部先生并不能接受这种眼拙。 他扬起下巴,轻哼一声“嗯?”,上挑的眼睫锐利如刀,让众人都不由噤了声。 始作俑者更是捂着嘴,一动也不敢动的站在那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到一个温软的嗓音。 “我叫结奈,来自西城。” 小鸟游结奈自然而然的说出准备好的身份信息,圆乎乎的湖绿色眼睛弯了弯,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里满是温软。 她看向面前娃娃脸的少年,一字一字,认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