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人生而平等

r> 点头。

“你也能？”

点头。

“那你知不知道我杀过多少人类？”

“很多。”

“有多多？”

“您自己记得吗？”

“你觉得我记得吗？”

点头。

听到这个回答，库洛洛不由把视线转向未寻，问：“为什么会觉得我记得？”

库洛洛移开目光的瞬间，停在未寻指尖的箭环蝶就飞走了。

未寻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只有您记得。”

未寻认识的旅团的成员中，只有库洛洛记得。

听懂了这句话后，库洛洛沉默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又问：“为什么会知道只有我记得？”

他这句话，已经承认了，他的确记得，其他人的确不记得。

“不记得的话，为什么还要问这个问题呢？其他蜘蛛会问这个问题吗？”

其他蜘蛛当然不会问，有的是不敢问，有的是不屑问，有的是不在乎，有的是根本就不会想这种问题。只有库洛洛，他会想，敢问，会问，因为他记得。记得，却也已经不在乎了，在他看来，死人的数量已经和单纯的数字没什么区别了。他早就做好了觉悟，各种各样的觉悟，把死亡当做随时会来的下午茶一样看待。正因为有这样的觉悟，才会让听到他心跳的旋律崩溃。

剥开他光鲜亮丽、稚气未脱的外表，里面是一层层未经装饰的血肉，裹着从前的库洛洛，也裹着现在的库洛洛。像洋葱那样，带着辛辣的刺激物质，却也带着甜味。你以为里面会有什么东西，真要一层层剥开，或许就不剩什么了。

远处传来羊群的叫声，库洛洛看见一片白色云朵在远处的绿色原野上缓慢移动，那是原野上的羊群。

库洛洛的注意力被羊群吸引，他不再问刚才的问题，转而看着羊群出神。柔缓的暖风轻轻吹过原野，羊群在草地上悠闲地吃草，仿佛这世间上的任何纷扰都与它无关。

在长相还没有被黑I帮放到网上曝光之前，库洛洛有的时候就会去一些很平和的小地方待着，体验一段谁也不是、什么都不用管的日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然而，这样的日子不会持续很久。库洛洛始终和那些地方的人们隔着很厚的屏障，这屏障，那些人看不见、感觉不到，而库洛洛却无时无刻不感觉到无处不在的屏障。

平和而富足之地的人们谈天说地，谈诗歌戏剧，谈绘画建筑，谈音乐电影，谈鲜花美景，谈为自由献身、为理想奋斗，谈尊严体面，谈公平正义，谈天赋人权自由平等，谈他们认为一切生而为人该有的权利。

他们为素不相识的人担忧，为处于战火中的国度的国民而不平，为他们认为高于生命的自由平等人权呐喊，为极地即将消融的冰川悬心，为似乎上升似乎又没上升的海平面争论不休，为动物们的生理和心理健康抗争。

他们似乎关心着一切，似乎愿意为了素昧平生的一切付出生命。他们为一切能体现他们道德、理想、情操、礼仪、修养、知识、品格的东西发声，仿佛人类这种生物的理想状态就该整天在这些东西里打转。仿佛这样，他们就实际上成为了他们口中那个他们标榜的自己。

可是，当库洛洛问起流星街的时候，他得到的回答，却一遍遍提醒库洛洛，流星街是流星街人的流星街，不是外面世界的流星街。

那是个垃圾场，有什么好说的？

没听说过，有这地吗？

这个地方原来还在啊。

流星街，是天文台吗？

是什么地方？不好意思我地理不好，原来还有这样一个国家吗，在哪里？

那种地方，怎么还没被消除？

地图上有这个地方吗？

啊，是废弃的集|中营吧，现在已经改成垃圾场了吧。

问到流星街的时候，天赋人权、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生存权利、仁爱善良、环境保护都不见了，他们认为一切生而为人该有的东西，都不是流星街该有的。连“流星街”这三个字，都不值得他们在嘴里多停留几秒。

【我们认为下述真理不言而喻：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了人类若干不可剥夺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

为什么流星街人没有这些权利？

流星街人不是人。

库洛洛所见的都在告诉他，流星街人不被当做人，是连国民编码都没有的生物，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因为不是人，所以人该有的东西，流星街人都不配有。人类的事情，你们这些垃圾堆的垃圾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