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殷晴乐猝然一惊,看见宴不知转头,他的目光柔和而平静:“你没必要害怕,我现在的身体尚可,哪怕是那一千二百名弟子全上,也未尝是我的对手。况且,他们也早没有那么多人了。”
殷晴乐知道宴不知在安慰她,她低着头,脸色仍算不上好看。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拖你后腿了,或者,我害了你呢?”
宴不知的眼中掠过诧异,他亦低下头,不明白殷晴乐为何这么说。他意识到殷晴乐的情绪不对劲,抿唇思索片刻,抬指点了点殷晴乐的指尖。
“何出此言?”他露出浅笑,“要说你会伤害我,我并不相信。你要是有难言之隐,可以事先暗示我。如若有明面上的困难,也一定要与我说。”宴不知看着殷晴乐,神情专注而认真。
“宴不知。”殷晴乐咽了口唾沫,叫了全名,“可能是我,无意间把消息透露给玄赤宗的,是我害了你。”
她握紧了拳头,在和光上缩成一团,把头埋进双膝间,不敢看他:“我是不是离开比较好,这一路上,我从来就没有起什么作用——”
肩膀一歪,殷晴乐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拉拽,控制不住地像旁边倒去。她倚在宴不知肩上,双手下意识环抱住他,情绪在刹那间失去控制,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是我……”
“法器里被下了追踪符,还是身上被做了标记?”宴不知轻声问。心里感知到了什么,但他对殷晴乐的了解实在太少,只能凭模糊的印象猜测,“是因为你一直随身带的法器吗?”
殷晴乐缩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她当着宴不知的面,把手机用力往外扔,还未脱手,那黑方块又飘回指尖。
“我甩不掉它。”她脸色灰败,“我最开始能看到地图,找到灵草,看破灵阵,都是多亏了它。我以为它会一直帮着我,但不是这样。它把我们的位置告诉了玄赤宗,还不允许我通知你。”
她被紧紧地抱着,没说一个字,圈住她的手臂就会施一分的力。宴不知像是从来没有以这般亲密的姿态拥抱别人,动作稍显笨拙和僵硬。他探出手,轻轻地拍着殷晴乐的背,跟哄孩子似的。
宴不知从殷晴乐手中取过黑色方块,连下了好几道术士,加在那法器身上,却如泥牛入海,全不见一点作用。即使施加剑诀劈上,法器也纹丝不动。
眉头不禁深深皱起,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竟对此全无办法。
“抱歉,我也拿它毫无办法。”宴不知的眸光冷了几分。
“是我的问题。”殷晴乐不明白宴不知为什么要道歉,“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却摆脱不了它。”
“别哭。”明明是冷彻心扉的掌心,此刻却像有了温度,“目前不过只是暴露位置罢了,于我而言没什么损失。”
“哪里是没什么损失?”殷晴乐哭着反驳,“你好不容易逃出来,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时间。”
“那是你带给我的。”宴不知抬手,抵在殷晴乐的下颚,强硬地迫使她抬头,把她从未尽的自责中拽出来,“你不是问过我,如果我不曾遇到你,会如何么?我无法精确地回答你,但若是没有你,我绝不会拥有你口中的一切。”
“这是狡辩。”殷晴乐眨了眨眼,眼角泪滴如珠子般滚落,被宴不知以指腹擦去。他的温度实在太冷了,殷晴乐又哭得满脸通红,肌肤相触,一股寒凉直窜心头。
抬头,殷晴乐看到宴不知笑了:“倒不如说,我该谢谢玄赤宗,主动走到我面前。”
他松开殷晴乐,转过眸子,目光沉沉:“殷姑娘,你说,我能恨他们吗?”不知不觉,他又变回了原本的称呼,“他们虽与我有恩,但二百余杯的毒酒,当足够恩怨相抵。”
“根本没有恩情。”殷晴乐小声嘀咕,她双手再脸上抹了一把,“那群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你。只是基于某种目的,养着你罢了。”
宴不知浅浅勾唇,不做回答。殷晴乐缩在他身后,努力稳住情绪:“谢谢你安慰我,我可以发誓,我绝对不会害你,要是我未来会伤害你,那么你——”大可随意处置我。
“你大可随意处置我。”宴不知说。
殷晴乐险些蹦起来,满脸的茫然与慌乱:“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宴不知正色答道,“要是没有你,我恐怕连穹痕渊都无法走出。要是哪日你要杀我,我也只当是死在晏家手中。”
他眉间带笑,如春风二月。于宴不知而言,殷晴乐很神秘。她似乎来自一个宴不知从未听说过的地方,知晓之事众多,且许多信息来源不明。但宴不知愿意相信她,全心全意地信任她。
“你要反抗。”殷晴乐艰涩地开口。知知的人设到底为何这么好,好得她完全不忍心伤害他,好得她就算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他为何会变成《问天道》后期那副残忍至极的模样。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
心思纷纷乱乱,耳畔传来一声叹息:“我要是动手,阿乐受得住吗?”
殷晴乐鼻尖一红,把头深深埋下。她都忘了,她是蚂蚁般弱小的存在,无论是宴不知,还是其余人,都能轻易地徒手捏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