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情冷暖（三）

“这酒不称口，换一杯。”徐心宁举起酒杯对侍者说。

侍者的酒盘还未递到，她却已经松了手，整杯红酒从我的胸前洒落，暗红的液体迅速在白色的礼服上洇开，如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酒杯碎裂的声音湮没在舞曲声中，徐心宁摆出一脸无辜：“啊呀……太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一而再再而三，我自问已经足够克制，此时仍怒不可遏，只想给她一巴掌。

但我什么也没来得及做，一件西服落在我的肩头，关古威细心地替我扣上扣子：“走，带你去洗手间清理一下。”

我看着他充满歉意的眼睛，那怒火再也无处发泄。

我若做出什么失礼的事，丢的全是关家的脸，所以只能忍。

关古威对郝友乾正色道：“郝总，是我的疏忽让若绮受了委屈，请恕我先失陪，回头再与您细聊。”

嘴上是自责，弦外之音我们都能听懂，我惊讶于他如今在社交场合的气场，连郝友乾这样的大鳄都要让他三分：“真抱歉，关总，今日责任都在我，改天我做东向你们赔罪……”

大概是看我狼狈，关古威连话都没有听完，急着拉我出了宴会厅。

歌舞升平被厚重的雕花木门隔绝在身后，我长叹一口气，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很难受，心里更被愤怒占据，难以平复。

“若绮，对不起。”关古威极轻声地说。

“这又不关你的……”

话没说完，中断在突如其来的亲吻中。

我震惊得睁大了眼睛，腰被他的手紧紧制住，难以挣脱。

但他吻得又很别扭，只是唇与唇地紧密贴合，完全没有要张嘴的意思。

这是在做什么……我一点也弄不懂，只听到他身后的门打开，高跟鞋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声响和我们的吻一起戛然而止。

关古威松开了我，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萧依莉站在我们不远处：“抱歉，打扰你们了。”

我还来不及调整表情，她就转过头，果断走回了宴会厅。

走廊上又只剩下我和关古威，我竟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关叔叔给你选的结婚对象……是她？”

关古威点头：“对不起，我……”

原来今晚我被他带来这里是作为挡箭牌。

我被各种负面情绪填满，再无余力应对任何人，转头大步地跑向了洗手间。

偌大的洗手间空无一人，大理石地板和台面渗着寂静的凉意。

我脱下关古威的外套，礼服从胸前到裙摆早已狼藉得无法收拾，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那些难以纾解的愤怒和委屈让我快要爆炸。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无论是在PSTV的录制现场，还是在萧氏的慈善舞会。

我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带着妆，礼服已经毁了，不能再毁了精致的妆容。

我是歌手方若绮，也是关家大少爷的舞伴，不是一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小女孩。

哗哗的水流声带着回声响彻耳畔，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将我笼罩。

许久之后，我认命地关掉水龙头，对着镜子调整表情。

视线突然定住，左耳的耳垂是空的，钻石耳环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只。

我慌忙在洗手台和地上到处寻找，洗手间被打扫得纤尘不染，一眼就能看尽。

心慌意乱，来不及披上外套，我匆匆往外走去。

“若绮……”关古威竟一直在门口等着我。

我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把外套塞还给他，视线始终在地上搜寻：“阿威，我掉了一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耳环。”

他一愣，随即道：“别着急，你想想可能是在哪里掉的？”

一时间发生太多事，我心乱如麻，根本无从回忆，只是徒劳地一路向着宴会厅寻找。

关古威始终跟在我身后，直到回了宴会厅，他阻止我道：“这里人太多了，没法找，你先去车上等我，我现在就去找萧家的管家和舞会的负责人，让所有侍应和佣人替我留意。”

“这么早就走，不好吧……”

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我的礼服：“这样也没法留在这里吧，放心，我有分寸。”

舞会尚未结束，我们就坐车离开了萧家的庄园。

关古威第二天一大早就来了消息，尽管托了萧家上下仔细寻找，那只耳环还是不知所踪。

我泄了气，又因此整晚没睡好，索性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