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

可靳海城最终还是没在酒吧这种公共场合对步寻倒苦水，而是拉着步寻喝了一杯后，又买了些酒，拉着步寻回了家，然后才一边继续喝酒，一边跟步寻徐徐道来。

这个晚上，靳海城的确说了很多话，比起平常，今晚的他还真像个话痨，他跟步寻说了很多，不只是今天的事，还有曾经的许多事。这也是这些年来，靳海城第一次将这些事对他人说出，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身边有个倾听者时，能让心里的满载的负担瞬间卸除，多少年了，他的心竟从未有过如此轻盈的时刻。

他的确已经压抑了太久，人心终究是容量有限的，用于容量负面情绪的空间更是有限，而他的心似乎早就已经时超负荷状态了。

这似乎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一副好像对什么都不怎么感兴趣、提不起兴致的状态，好像对什么都已经无欲无求的无所谓模样。他当然并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心太累了。

步寻听了他所说的那些，也没法再像平常一样轻松说笑，脸色也不禁显得有些沉重。她似乎也不怎么擅长用言语安慰人，因此只是坐在靳海城身边，紧紧和他相互依靠着，握着他的手，不禁低声叹息着感慨了句：“真亏得你能坚持这么久……”

靳海城的脸上带着点醉意，脸上的笑容少了几分无奈：“我还有什么选择呢？”他长叹一声，抬起胳膊，动作略显粗犷地将步寻揽入怀中，“有的时候真有些羡慕你，当个雇佣兵就不用受这种气，也不必天天看人脸色。但谁不知道，雇佣兵有雇佣兵的无奈。”

步寻干脆像只猫咪似的软软地靠在他怀中，也跟着笑了笑：“是啊，你那么聪明，我不说你也知道。虽然处境不同，但倒是各有各的难处。”

靳海城又笑了笑：“当初那些叛军打着‘推翻帝国黑暗□□’的旗号，和‘创造平等幸福的国度’的口号笼络蛊惑了不少人，特别是，日子艰辛的普通人，他们的确是成功推翻了曾经那个强盛庞大的帝国，可到头来他们又做了什么呢？人们的日子甚至不如从前，到头来，所谓的‘平等幸福的国度’也不过是那些人为了满足自己私欲、随意挥霍享乐的私家花园罢了。至于普通人，呵，他们从来就没把普通人当过人。”

步寻抬起眼眸望着靳海城，看着他面颊微红的样子，她不禁又笑了出来。但恐怕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他才会说出这些话。

而靳海城也是第一次感受到敞开心肺畅所欲言的感觉，以前从来没想过，和恋人紧紧依靠、畅所欲言吐露心声的感觉竟然这么爽、这么畅快，尽管说出来烦恼和麻烦也不会解决，但压力和烦闷却切身可感地迅速减轻。这感觉可真美妙。

“这世上真的有什么‘平等幸福的国度吗？’如果有，在哪儿呢？”一声冷笑后，靳海城又干了半瓶酒。

步寻算是见识到了他的酒量可真是相当不错。

步寻靠着他，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不禁叹息：“我也没见过，我也不知道。”

靳海城抚着步寻的短发：“听说埃尔多拉多大区的范围足有几十个追浮特区那么大，区域内的国家更是多如繁星，你也见过其中不少国家吧，难道也没见过一个像样的吗？”

其实这问题在问出口之前就已经有了答案——如果真的有那么个国家，她还会一直在作死的路上一路狂奔吗？她还会离开埃尔多拉多大区吗？

步寻笑笑：“这个问题，我恐怕没法公正地回答，埃尔多拉多大区实在是太大了，恐怕比你想的还要大，国家也是多到数不过来，其中最大的比整个追浮特区还要大几倍，最小的比我的车大不了多少，简直跟开玩笑似的。”

听到这儿，靳海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而我见过的到过的，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所以我也不能说埃尔多拉多里就没有那么个像样的国家，不过，我见过的那些，的确都不怎么样，各有各的烂法。”

“哈哈……”靳海城笑了出来，尽管这笑容不算很爽朗，但醉了之后，他的状态反而轻松了不少，也爱笑了。笑过之后，又感慨道：“还真是天大地大，却无处可去呢。”

步寻笑着叹息道：“可不是么。”

“说起来，埃尔多拉多大区为什么会那么大？当初是谁划的边界？谁定下来的范围？”靳海城忽然问。

“不知道。”步寻笑道。

靳海城无奈笑笑：“我们看起来好像是在努力探索这个世界，可最终，我们却好像依然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步寻点点头，其实也是在他胸口蹭了蹭：“勇于承认自己的无知也是一种可贵的品质。曾经有个很厉害的人说过，‘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靳海城点点头：“嗯，说得很好，很有道理。是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