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
王治抬抬眼皮,屁股黏在椅子上没动,看进来的是个脸蛋脏兮兮的丫头,漫不经心地问:“你家谁生病了?什么病?怎么没去县医院啊?是不是又没得治才想起中医了?” 刘青青听出里面的不忿和满满的自嘲,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失意人,大环境如此,她改变不了,所以也不想说些空话当漂亮话哄人开心。 刘青青直接说明来意,“我是来卖草药的,收不收?”不收,她就走。 “西医起来了,看不起中医了,中医是老祖宗的智慧,中医震惊世界时,西医还不知道缩在哪个角里发芽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都觉得西边好,我说了多少遍,中医治根。上面竟然把我们中药店的俩编制匀到县医院那边,作为补偿,给我们分配了大房子。一个人三间房,一天来两三个拿药的,喝两天没效果,就上门说我是庸医。” 刘青青耐心听完王治的絮叨后,才提醒道:“你不怕我把你说的这些话传出去?” 王治摆摆手,语气依旧丧丧的, “你不会,我会看面相,你是个好的。” 这真不把她当外人。这年头看面相是搞迷信,传出去可能被抓。 刘青青再次表明来意。 王治终于舍得起身,走到柜台后,拍拍柜台。 刘青青把分类好的草药,一捆捆拿出来摆在柜台上让王治过目。数量不多,但品种多。 王治眼里闪过惊讶,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依旧吊儿郎当地站着,像骨头被人抽走了似的。 “你家是不是有个老人懂点草药,这会儿想起来能上山采草药换钱了?” 刘青青本想顺着他的话点头。但想到这位医生的信任,实话实说道:“是我看过几本草药书,草药是我上山找的。” 话落,刘青青感觉打在她身上的目光,发亮又惊喜。 王治压抑着兴奋,傲娇地说:“能自个看草药书,对中医感兴趣,能记住那些草药,脑子还行,是个好苗子,给你个机会,跟我学中医。” 这语气,像施舍,似乎她不接受,就是不知好歹。 刘青青尴尬笑笑,假意拒绝:“我家在柳树庄大队,来一趟县城来回得四个钟头,不方便。”上赶着不是买卖,以退为进,吊着人心。 王治不放弃,“你就忍心看我这老头子一身本事只能带进棺材,死了都合不上眼。” 刘青青被王志可怜兮兮的表情弄得哭笑不得,“叔您最多三十出头,还有好几十年时间慢慢找更合适的徒弟。” 王治被这话取悦到,哈哈大笑,哪里还有之前的颓废,“老头子我快五十了。再大几岁都能当你爷爷了。” 刘青青瞳孔放大,真心惊讶,这大爷保养的是真好。 王治再次傲娇地说:“丫头,老头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拜师。你想想你的家人,如果哪天他们病了,你曾个机会学习高超医术给家人延长生命,但你放弃了。” 刘青青低头做思考状。 王治接着说:“你再想想,你在路边遇到一个突然晕倒的病人,如果你不懂医术,只能看着慢慢咽气。” 刘青青迟疑点头,然后问道: “为什么是我?”她真心好奇。 “因为你没一听有个便宜师傅就想占便宜,越不待见我,我越稀罕。不像我家那几个大兔崽子,光想着把我那几根人参骗去黑市卖钱,几个小兔崽子只想着跟我学了两三年,就去给大人物看病。我不给,这几个大兔崽子差点找个把柄,把我举报。你不一样,你太干净,老爷子我看见你就高兴。徒弟,来叫声师傅,让师傅乐呵乐呵!” 刘青青假笑两声,没顺嘴喊,而是把柜台上的草药往王治手边推了推,“您先看看这些草药能换多少钱。” 王治扫一眼,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掏出来两块钱,“给,只多不少。” 刘青青没接,而是问道:“公家收购东西,咱还是按规矩来。” 王治直接把两块钱往刘青青身上扔。 刘青青连忙把要从褂子上飘落的钱捂住,动作有点狼狈。 大爷这脾气啊,比小孩还小孩。 “记账我嫌麻烦,等后半天我孙子来了,让他给我称重记账。” “大爷你高兴就好。“看来这么干也不是一两回了,刘青青安心把两块钱往兜里一塞,能合上账,那给的钱就没出圈。至于有没有少给,刘青青觉得大爷正想收她为徒呢,不会在这时候亏待她。 草药卖了,钱也拿了,刘青青弯腰背上筐,准备往外走,脚步迈得大,却故意走偏。 才迈出两步,筐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刘青青转头再低头,身后地上有蓝皮书,书皮上啥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