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 “周盼山,我最近睡得越来越晚了,脑袋里面像有一团乱糟糟的线缠住我的神经,让我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也让我没办法什么都不思考。我还在听你的话按时吃药,也从来没发过病了,你说,会不会我来了澄州,病就会慢慢好了?算了,说的再多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久病成医,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从祁镇离开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想来想去,我也不甚明了。我有些害怕,害怕自己会麻木不仁,说起来你可能会觉得很矫情,可是我并不想像你一样。” (二) 宋尔算是班里第一批倒下的,流感盛行的最厉害的时候她也开始发烧了,一烧起来就没完没了,第一天三十七度,第二天就快三十九度了,她吃了退烧药才稍微好一点。不止是她,就连医务室都已经人满为患了,再去就已经坐不下了。 她想了想,就给班主任请了假回家。 妈妈来接她的时候,正好把宋卓一起接回家,她才知道,宋卓也发烧的厉害,好几天都是好了又烧,烧了又好。 两个人坐在宋妈妈汽车的后座,脸蛋儿一个比一个红,宋卓还夸张地戴了双层口罩。宋妈妈一看也着急,连家都没回就紧着把两个小孩送去了医院。 可流感侵袭的不止是川中,医院里面也同样紧张,不要说床位了,就连冷板凳都不剩了。宋妈妈没办法,只好让医生开了两天的药和针,她学过一点护理,可以自己给孩子们扎针,也好过满是病毒的医院里了。 回了家,宋尔和宋卓就一人一个小房间,泡着药,挂着点滴,老实地在床上睡着。 不过对宋尔来说,发烧也有发烧的好处,今天是她来澄州以后睡的第一个好觉了,虽然脑袋里晕晕乎乎的,但身体一挨床几乎就睡了过去。 睡的死死的,到第二天上午才醒。 耳朵里是宋妈妈温柔的呼唤:“小尔,起来吃药了。” 对于“小尔”这个称呼,她似乎也很受用,一喊就起来了。等宋尔起来,宋妈妈就喂她喝了药,重新挂上点滴后,就喊宋爸爸去做饭。近日流感严重,像宋家的私房菜馆这种地方更是重灾区,索性宋爸宋妈就歇业了一两天,权当休假了。 那时候,宋尔的脸色已经好一些了,还犹豫要不要去上学的时候,就这班级群里看见贺衡的通知,说学校鉴于近日流感情况,给学生们放了五天的假。也算是个好消息吧,起码不用天天上那些无聊的课程了。 宋妈妈把时间把控的很好,等两个孩子挂完点滴正好吃饭。 宋卓的精神看起来也还不错,出门的时候还很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不过他整个人就穿了个薄薄的睡衣,顶着个乱蓬蓬的头发,慵懒又苍白,像个贵公子一样。说实话,长得确实好看。虽然澄州冷气来得厉害,但家里暖气开的足,也不碍着什么。 “妈,下午还挂点滴吗?”宋卓开口问道,看来确实是在床上躺够了,想起来舒展舒展筋骨。 宋妈妈睨了他一眼,嗔怪着:“流感哪有那么快好的,不仅下午,明天后天还要挂呢。” 宋卓哀怨地趴在桌子上,埋怨着:“我手都要肿了。” “你姐姐都没说什么,就你娇气。”宋爸爸拿筷子敲了敲他的头,“这几天生病了也不用松懈啊,还得好好学习,有什么不会的就问你姐姐。” “哎呀,”宋卓叫了一声,又不动声色地朝宋尔眨眨眼,对宋爸宋妈说,“我老姐和我也差不多,不如我叫陈邶风来吧?” 陈邶风的招牌在那搁着,家长对好学生向来都是极其信任的,听说是他要来,他们二老高兴还来不及呢,自然不会拦着,怕只怕他们会过了病气给陈邶风,还是要听听人家的意见。 陈邶风当然欣然同意了,毕竟,他又不是为着宋卓来的。 房间里宋尔的书桌正好挨着窗户,从窗户往下看,能看见他们小区的路。他们家在三楼,不算高,看的也很清楚。楼下的几个孩子也已经穿起了棉袄,小男孩们踢着皮球来回跑,女孩们就围在一起扎辫子。 宋尔记得,在自己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曾如他们一般,那时所有的苦难都未曾登场,她也以为快乐永不会谢幕。 我也无数次细究过她的一生,浮沉荣华,大抵是不存在的。可是这不代表她未曾与痛苦交锋。如她所言,在她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她也曾快乐过。到了后来,她很小很小时,那时候,所有的孩子和她一样,单纯,不知恶意为何物,可是不知并不代表没做过,他们真挚的无心之举,往往更是伤人的利剑。这些都是无心的,所以,她无从指责。 其实如果我更留意一些,我就会清楚,在祁镇的孩子嘲笑她她无父无母的时候,在她孤身一人坐在病床上贪婪地看着楼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