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十璟毫不掩饰眼中的探究，他就是要好好看清楚，看清她真正的模样！

自她离开魔域，他便回魔宫着手处理族内事务，并未立即寻找她的踪迹。

魔族刚吃败战不久，士气不振、民心不稳，他这个新上任的君王不仅要重振军中士气，还亟需整顿律法，规范征兵条例，以安抚魔族多年因战事带来的焦虑和不安。

待新的律法修订完毕，并于魔域全境发布昭告，他又忙于指派臣将去往各地召集魔族，进行律法宣讲。

不过十日，不仅压制住了族内少许动乱的苗头，身为君王的威信也在魔族心中扎扎实实地立下。

众臣见时机恰好，为恢复魔族在人界的震慑力，遂将‘万魔巡行’提上议程。

军师适瑜派人探听消息后，认为此事可缓些时间：“这几日正逢冥界鬼祭，鬼祭之时会有四大仙门协助，今年应当轮到菇良山。菇良山的霄怀真人修为高深、法力强大，正是她将单铸打成重伤，不治而毙。眼下我军元气并未完全恢复，还是稍稍等待些时日稳妥。”

他这才注意到——霄怀真人。

他纵然久居山中，鲜少打听外界消息，但对这个名号也是有所耳闻。能屡屡击退魔军，又将单铸打成重伤的降魔官，整个魔域谁会不知？

得亏适瑜提及此人，犹如一把利剑，瞬息破开萦绕他心中的谜团……

四方六合之内，力量强到足以驯服他魔灵的女子并不多见。

却没有一个似那日在赤莲漠救下自己的女子——略深的麦色肌肤，一头长发结成辫子盘在脑后，普通的魔域女子模样。

这才恍然明白，她既然有本事在极短的时间内易容成魔宫的侍女，必然能将自己装扮成与样貌迥异的另一个人。她来到魔域，定要掩人耳目，怎可能以真面目示人。

包括她说的名字，也是假的。

她在地宫所用的招式皆是仙术，而四方唯有仙、冥会修习仙术，虽说修为高深的大妖也会修炼仙道，但妖族运用仙术攻击时，多少会显露妖法的痕迹。

那日她用发簪施法时，仙术运用得十分娴熟，一招一式干脆利落，快稳精准。唯有自小修炼仙术，深谙仙法之人才有如此身手。

推测出她极有可能来自仙界，他立刻将那日在浴池内收集的鲜血取出，并施展寻息术将血内的灵息调出来。

他跟随灵息寻觅她的踪迹，直到灵息将他引至岤山一带，才彻底耗尽。

岤山位于菇良山以南，且属菇良山管辖范围。附近唯一有实力与他交手并能全身而退的，只有曾多次带领门内弟子击退魔军——霄怀真人。

确定她的身份后，他便决定将巡行定在鬼祭最后两日。

*

十璟的目光定在她脸上许久，反复端量，试图找出印象中的痕迹——暴揍虎狮时的凶悍，将孩童的他紧紧护在怀中的温柔，攻击他时的果断和凌厉，浴池中流鼻血后的不知所措。

情绪如此丰富之人，全然无法同眼前这位目无波澜、面冷如霜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心间不由生出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揭开她的冷面具，瓦解她此时此刻端着的仙人之姿，看她错愕震惊的样子。

而被盯久了的沐南心，难免警觉起来，担心那眼尖心细的魔君瞧出什么来。

可对方始终不出声，她只得先开口：“我等今日是为协助冥界鬼祭，还请魔君带兵尽快通过，双方各行便利，互不干扰。”

十璟未回话，忽然从马车上走下来，直接朝她走去。

沐南心没想到他会突然朝自己走过来，尤其他步伐坚决，每一步都踏出要债的气势……

她心里登时打鼓一样：莫非他认出我了？

见魔君逼近，方皎、祝盈盈和其他两名弟子立刻挡在她面前，皆握紧剑柄，俨然是迎战姿态。

“回到原位。”沐南心吩咐道：“先守好引灵阵。”

四人只好往后退两步，守在原位。

魔君往这儿走来的短短几十步，沐南心脑子里已自问自答数个来回。

她自认彼时在魔域的自己与真实的样貌迥异，他断不可能辨得出来。

那他为何忽然走过来？

总不会顺道来和他们打个招呼？

当他逼近面前时，沐南心还是下意识攥紧手掌，以便随时运力。

这人的厉害，她是领教过了，不得不防备。

*

却说正赶过来的陆夕，远远看见魔君靠近沐南心，两人的距离不到十步。

沐南心身为仙庭指派的降魔官，又被魔族视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