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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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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懵懂时就被动踏入不归山秘密的一角,不明不白地被豢养,再不清不楚地被淘汰,最后无声无息地消失。

凭栏问的淘汰方式在花辞看来十分随心所欲,它似乎没有固定的标准,是去是留难以揣摩。

兴许前一天被夸奖有天赋的孩子,在夜里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因为他们“不乖”;能力垫底的莫名其妙被选中,脱离底层的队伍,赐予编号进入凭栏问,因为他们“听话”。

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不知道彼此的样貌和姓名,简单以进入不归山的时间称呼对方。

在千变万化不知其然的规则中,他们揣度“不乖”和“听话”的界限,逐渐成为一只极力讨主人欢心的小狗——他们时刻害怕自己成为“不乖”的那一个,在模棱两可的描述中恐惧地揣测因“不乖”带来的灾难性后果。

花辞资质一直很差,他似乎天性愚钝,一直弄不清楚这样整日累得要死,时不时要自相残杀的选拔究竟是为了什么。

在迷迷糊糊的年纪里,他做了个迷迷糊糊的梦,迷迷糊糊地找到了个看似合理的理由。

梦里只有他和另一个人,那应该是个女人,音容笑貌都模糊不清。

只记得梦里的自己小小一只,饿得前胸贴后背,被一个瘦弱但温暖的怀抱包裹着。

那女人说着让他听不懂的话,把干涩的馒头渣往他嘴里送,直到饿得神志不清的自己缓过来神,女人用手指头沾水摸在他的唇上——尽管彼时的他年纪小,但就算是梦里的他,也深刻地清楚,他们当时处于一种东西得省着吃,水得省着喝的境地。

他睁开昏沉沉的眼,想极力看清女人的样子,但以失败告终。

于是他无力的闭上眼,清晰地听到女人很轻的叹息,夹杂着劫后余生的不平静,嘟噜嘟噜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

那声叹息和晦涩不知所云的语言,给梦中和现实中同时陷入沉睡的花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从梦中醒来独自躺在床上的愚钝花辞,回味着梦中那个纤瘦但温暖的怀抱,效仿着搂着自己。

他忽地觉着自己聪明了一回,福至心灵地猜测,那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结合他那为数不多的现实经历,和梦中诡异的饥饿和无奈的处境,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多么合情合理。

于是在日渐麻木不知目的的选拔中,在每日来之不易的一餐中,他偶尔会秃噜出来这么一句旁人都听不懂的话,“要是有吃的就好了”。

年幼的花辞认为,这般不知所云的训练,都是为了一件事——吃饭。

花辞因为这毫无逻辑的梦,靠着浑浊的大脑和这个朴实无华的念头,默默给自己编织出一个让人听来啼笑皆非的身份。

年幼愚笨的他给自己生生造出两个身份,一个作为“七月十三”乖巧上进,奋勇拼搏,另一个作为“无名”不劳而获,坐享其成每天来之不易饭菜。

梦里饥饿的滋味太可怕了,让花辞感同身受身临其境,于是他越发感激每天来之不易的吃食。

后来当花辞进入凭栏问后,饭菜的质量更是上了好几个档次,无名心里由衷感激每天拼命、铁石心肠却不同无名计较吃食的“七月十三”。

“七月十三”表现一直平平无奇,却以出其不意的速度成为凭栏问的正式成员,填补了“十四”的空缺——凭栏问的编号是继承制,上一位成员死后由下一位顶替。

兴许刚开始编号是按年龄排的,但如今早都混乱得不成样子。

不过至今尚未改变的就是,不论是作为候选者还是正式成员,不归山中的所有人都以面具示人,就连师父也不例外。

前者是朴素的白色面具,上边自己做标注用以区分,后者则是刻着编号的黑铁面具。

新老成员捆绑后,新成员就能出山。

摘下面具之后,他们的身份就成了普通百姓。

二十成了花辞记住的第一个和不归山有关的人。

花辞八岁时,第一次踏入京城——这个他每每只能在远山眺望,从未踏足的地方。

他啃着二十买的烧饼,做回那个不知辛劳,手上没沾过血的、一心只知道吃饭的“无名”,亦步亦趋地跟着彼时已经十四岁的二十走在巷子里。

在不归山时,十四只能透过面具看到二十的眼睛——那是双普普通通的眼睛,但并不妨碍无名对面具后的那张脸展开无限想象。

他给那双平平无奇的眼睛配上很多张面庞,当二十领他出山,摘下面具时,无名还是不免失望。

和他普通的眼睛一样,二十有张更普通的脸,丢到人堆里就找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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