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
看到江浸月的那一刻,花辞下意识摸向腰间的一截短竹,时刻准备自保。 花辞大脑飞速运转,判断眼下的形式。 片刻后不动声色垂下手。 花辞转过头。 默默咽了咽唾液。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来者的成分十分复杂。 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描述。 花辞闭了闭眼,希望自己方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眼睛睁开,他的祈求破灭了。 在短短的片刻回眸中,首先走入眼帘的是…… 其实这种说法不准确,毕竟走路的不是那位她。 晨光朦胧,来人身穿暮山紫长裙,米汤娇色披风垂至脚踝。 头戴一顶帷帽,白纱遮盖面容。 女子没有穿鞋,左脚踝处戴着一对黄金足环,闪烁着旭日光辉。 不是寻常人家女子,花辞默默评价。 也是,没有人会云淡风轻坐在猛兽背上。 是的,替她走路的那个,是一只猛兽。 一只豹,活的,会动。 花辞嘴角抽搐,内心有些碎裂。 她身下的这只豹通体漆黑,目光凌厉,流畅的身形和浑身的肌肉无不彰显着速度与力量。 单枪起码对上这种猛兽,只有想遗言的份了。 花辞木着脸想。 于是他果断选择放弃任何行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尽一切可能避免激怒这头猛兽。 或者说,激怒它的主人。 花辞故作镇定地望着远山。 手心有些濡湿,他悄悄蹭了蹭衣摆。 这场盛大的日出他从头看到尾,自然景观带来的震撼,加之回头看到的情形给他造成的恐惧,让他的心脏以不正常的速度跳动着。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的同时,花辞不合时宜想着,如果这是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似乎也不错。 过度的紧张让他的思维有些跳跃,不知为何,花辞忽然觉得自己瞧见了诗中描写的山鬼。 乘赤豹兮从文狸。【1】 哦对,还有一只白猫。 黑豹,白猫,遮住面貌的赤足女子。 从察觉到有人接近、回头分析形式到做出自认为最适宜的对策应对,这一人一豹也仅仅向花辞走近两步。 猫猫跑得比较快,此刻它正以显而易见的谄媚姿态蹭他的腿。 花辞:“……” 这是什么新式兵法么? 还是说,新的入锅仪式? ———— 江浸月从来没想过会在随月断崖看到陌生人。 尤其这个陌生人回头看了一瞬就若无其事转过头。 短暂的惊讶后,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古树竟真的实现了她的心愿。 但这个只能看得清背影的人似乎淡定得过了头。 除了回头瞥了她一眼之外没有任何多余反应,好像知道她会来一样。 江浸月下意识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这个突如其来的人没有被自己吓到。 担忧之后她的大脑迅速被快乐占领,下定决心给新朋友留下好印象。 她默认自己是这里的主人,一时间难以抑制的兴奋让她忘记了,在这位她单方面交的新朋友眼中,自己才是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 江浸月没有思考为什么眼前这个人会有非同寻常的接受能力,没有纠结为什么他看见样样古怪的她之后没有一丝反应. 她只沉浸在意外实现心愿的快乐中,思考着如何维持这突如其来的好运。 江浸月很感激他的淡定,能给她充足的思考时间。 江浸月从阿杳身上滑下来,直接坐在地上,距离新朋友两丈远。 两丈距离,不远不近。 没有刻意疏远,又不过分熟络,江浸月很满意自己对距离的把控。 摆好左腿,拿披风盖着脚,招呼皎皎坐上来。 脱掉鞋袜又被风吹了一路,冻得她脚都木了,赶紧暖暖。 阿杳健壮的四肢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江浸月摸了摸阿杳前肢,念叨着辛苦了谢谢你。 在冻僵的脚暖和之前,江浸月得先慢慢欣赏这一场昨日就被认定为盛大日出的余韵. 既然错过了最精彩的时刻,她竭力在余韵中搜寻一些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