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
远在上京城的人坐在寝殿里,挥手让来汇报的人退下。 李卿培坐在榻上推开窗,手里捻着未落的白子,棋盘上局势势均力敌。 也难免,一个人下棋趣味要少很多。 她又回北街去了? 李卿培坐在棋盘前举棋不定,黑白子此刻均势,但倘如他手里这枚子落在命门上,黑子便顷刻断气。 终于,他将子落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去,放任黑子继续外延。 此处背光,李卿培伸手将肩上的披氅推掉,借着窗外的几许光亮勾勒清楚他一侧脸轮廓,这景这人于静谧中算的和谐。 此刻虽说即将入夏,但各地的时疫未必就会因此而稳住,恰恰因为天将热,已经病了的没有及时医治,必然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那么,连逃出上京都不忘留下字条提示官家——天有大疫的陈颂安,断然不会待在北街。 就算宋时的医术已经在上京算得上登峰造极,但以他一人之力必然平息不了这场大疫。 陈颂安不会坐以待毙,正如官家此刻也心急如焚。 前日得了消息后,官家发了不小的火。 一边痛骂那所谓的“玉面郎君”散播谣言,一边不得不忧心他的信息是否空穴来风。 万一是真的——毕竟东宫失火前,那个陈家的小娘子就似乎得了疫症,将军府倒是没有人患上。 不论哪里都很有疑点,合在一处总觉得缺少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叫人摸不着头绪。 官家的心思,李卿培不能完全揣摩,但只要他李卿培的二弟还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位置,那个坐在高台上的男人就会安心。 不是想看他们相互争?那就争给他看。 一贯病的几乎要被风给刮了去的太子殿下,在百人之前撩袍,跪的坚定。 “不论谣言与否,都应早做打算,若真有大疫,一旦失控,民不聊生。” 一时间诸位大臣齐齐噤声目视这位素来病弱的太子殿下。 ——说来轻巧,要解决这时,岂不是得到各处有病情的地方视察?倘如那消息不是空穴来风,岂不白白耗费人力物力;倘若是真,又该将这烂摊子交给谁人? 这太子殿下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话未免欠考虑些了吧?谁知是不是别有用心者想要趁机惹乱子?先前的宫宴可是……” 清亮的声音直接反驳李卿培的话,紫袍男子上前来,垂手干脆利落地跪下。 眼见他险些说到将军府身上去,官家立马出声打断他。 “够了,直接说你的想法就是了,旁的不必再提。” 二皇子李越遮掩脸上的一点不自然,照着在先前贵妃嘱咐好的接着说下去。 刚才他确实不应该借题发挥,即使他祖父家跟那个将军府确实不合,但往后难道他还能弃了将军府不用?即便此刻陈将军被李卿培借着卑劣手段捆到一起,到处都在传那陈小娘子表面称病在东宫留宿,说不定就是陈将军的属意。 将军府也不知道怎么的,竟在谣言发酵最严重时无一人出面解释。 李越不清楚的是——并非将军府的人不想出面,而是那时节正好整个将军府的人都被困在府里,哪里还清楚谣言的事。 这里边自然有李卿培的手笔。 这法子虽然下三滥,但的确实用。何况李卿培本质上,也从来不是什么君子,装装样子罢了。 李越瞥一眼跪着还在缓缓咳嗽的李卿培,真不晓得自己兄长除了长了一张漂亮面皮还剩下什么?何必苦苦挣扎?直接死了也不必受罪不是? “臣以为那纸条的内容未必就是真,不如静观其变,只要上京安定即可,其他地方尚且为变数。” “咳咳……不可,我们等得,身处水深火热的百姓等不得。”官家还在考量,李卿培又跪着拜下去,虽病着,脊背仍旧挺拔不失仪态:“若官家信任,请拨臣一队人马顺流绕江南一路南下巡查。” “臣曾听闻太子妃讲述,南方有一避世不出的高人,精通医术。” “胡闹,你为储君,如何能亲自前去?” “此番于情于理都该由臣前去。” “于理,臣身为本朝中书令,百姓有难,为官家排忧解难、南下寻医本就是臣的分内事;于情,臣为一国储君,出不能同二弟一般守国土,实在有愧。” “况且不论疫病一事真假,官家派臣视察民生,皆是仁义廉明,亦民心所向。” 官家见他跪的久,抬手要他起身。那往日病怏怏的男子却似有一身重担压得他不肯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