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梨花千万枝(九)
宁佳芸又在荷池边待了一会,虽是晚春,刮起风来还是叫人浑身打颤。 池子里的荷叶发起来了,随着风乱晃,惊了水里的游鱼。 “夫人,起风了,咱们等天好了再来这赏景。” 白芨过来替她拢了拢衣裳,看着满池的荷叶,“这会荷花还没有发,等入了夏,满塘子都是荷花,那才真叫好看!” 宁佳芸也看那荷叶,“等荷花开了,湘儿的病大约也要好了,到时候叫她也过来看看。” 想到那个病中脆弱柔软的孩子,以及她无意又短暂的亲昵,宁氏遗憾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丫鬟没有接她的话,暗自为夫人的想法感到惊奇,难道夫人是想趁赏荷支开那孩子与她母亲,好便宜行事? 她又暗自摇摇头,夫人是护国公的嫡长女,自幼骄生惯养,哪里懂这些勾心斗角的弯弯绕绕?要不老将军怎么会层层挑选她来做夫人的陪嫁丫鬟,还不是怕夫人嫁过来吃暗亏。 这些年她暗地里帮夫人支了不少招,把那些妄图勾引老爷的女人一个个都给收拾了。 这个带着孩子的桂娘,也不会例外。 主仆二人各怀心事回了东暖阁,宁氏的兴致不高,白芨先伺候着她午睡。 等宁氏午睡起了,二人才开始细细谋划——毕竟栽赃陷害也得空穴来风才是。 隔了几天,白芨将下边人送来的男子画像呈上来,宁氏看着这画像上穿着似乎有些寒酸的人,不明白这样的人怎会跟那青楼的有关联? 白芨适时凑近宁氏耳边解释道:“这是跟那女人同一出处的,据说很在意这对母女,我们只要……” 宁氏听完,会心一笑。 “就照你说的办吧。” 东暖阁里的人舒眉展眼,西小院的桂娘愁眉不展。 小湘儿除了之前有过一瞬的清醒,这会又陷入了沉睡。 唇色恢复了点血色,然而一直这么躺着不进食,身体就算伤好了,怕也被饿垮了。 小湘儿不吃东西,桂娘也没心思吃饭。 这会来收拾碗筷的丫鬟发现她什么都没吃,也不敢怠慢——老爷的态度她们捉摸不透,既然她生养了老爷的孩子,谁还敢轻慢惹霉头不成? “……夫人,饭冷了,奴婢叫人给您热热,好歹吃一点,莫要饿坏了……” 守在床边的女人闻言,也不回头,只交待她不用热,说是一口也吃不下。 话虽如此,饭菜还是反反复复热了好几遍。 桂娘一口不吃,丫鬟怕她真饿出好歹来,连忙出去请示了。 不多时,婢子去而复返,不过没有进屋。 老爷听说了竟然亲自过来,看来这位似乎和之前将军纳进来的那些小妾都不一样。 陈褚申掀起珠帘,进到内室,纤弱女子握着床上女孩的小手,眉心蹙在一处,忧心忡忡的样子叫人疼惜。 院子里的丫鬟传话说她大半日滴水未进,他一想起美人娇娇弱弱的样子,就想过来看看。 陈褚申的动静惊动美人,她错愕望向他,似乎他的到来叫她意外。 “我听丫鬟说,你没有用午膳,是不合胃口吗?” 径自走到床前,桂娘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男人并没有看她,反而叹着气替床上的小湘儿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桂娘一下子觉得有些局促,她还以为—— 一阵风自窗吹进来,让桂娘由惊吓和窘迫而加快的心跳减缓了些,她下意识想去窗边吹吹风,她能感觉到脸部有些发烫。 男人的身影紧随其后让桂娘吓了一跳,她缩了缩指尖,看着陈褚申关上了窗子。 陈褚申似乎为吓着她了而有些无奈解释道:“有风吹进来,怕吹着湘儿。” 桂娘点了点头,却怎么也止不住狂跳的心。 “桂娘。” 男人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她下意识看向他,“你还没回答我,不肯吃饭,是担心湘儿的缘故?” 桂娘稍稍平静一点,这才回话,“我吃不下。” 她扭过身去,似乎不愿交流。 身后传来一道叹息,“桂娘,我知你心有怨怼,怨我没能去接你们母女回来,还不敢在门前相认。” 陈褚申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上,“这么些年,我忍辱负重,就是为了能出人头地,好叫别人不再轻看我。” “可是——可是,我始终低人一头,不得不做出俯首帖耳的模样!” 说着他狠狠锤自己的心口,“我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