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钟语没听错的话…… 陈应旸的语气里,有三分不满两分委屈,还有几分埋怨? 她倒想不通了。 想跟她绝交的是他,怎么还恶人先告状,指责她想走就走? 这个疑问的深层原因,大抵与她曾经误会他的性取向类似。他这人心思细,既可周到地付予体贴照顾,又常敏感地有着她所体会不到的感知。 她爱叫他陈少爷,不单是他被家里养得“身娇体贵”,也是有这个因素在。 他曾告诉过她,他父亲是有些大家长做派的,爱管教他,但实则与他相处不多,倒是于文娉,生活、学业处处关心他。 养出这个性子,可以说大半是于文娉的功劳。 但钟语么,粗放式的成长模式,导致她有时很难跟他想到一块去。 陈应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在这个安静的深夜楼道里,清晰明显,像贴着她的耳廓,惹得绒毛耸立起来。 他粉饰太平地说:“很晚了,你早些睡吧。” 像是硝烟燃起前的投降书。 从头到尾,钟语一言不发。 陈应旸目送她拎着袋子进屋。 短短的两秒间,他身形未动,她又推门,探出头,抛了句“谢了,晚上少喝点茶吧”。 再是锁舌开合的细响。 陈应旸说的买茶是借口,实际上,在晚上十点停电后,他人就在外头晃悠了,晃了好几圈,晃到大多数店铺打了烊。 怕跟她错过,东西交不到她手里,干脆挂门上,无论如何,她看得见。 风吹得手变冰,他方转身回自己家。 当初他搬进来,钟语替他忙前忙后地布置,结果将房子布置成她喜欢的风格,末了,还骄傲地一扬下颌,说,钟姐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钟语做事,极少会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一瞅准时机,思考定了,便头也不回地直冲。 跟陈应旸不一样。 于是,她贸贸然地闯入他的领地,占山为王,也不自知。 高考前,她一直说,陈应旸,我们考一个地方去吧,这样回家也好有个伴,好不好? 他答应了,像是被她缠得受不了,勉为其难。 成绩出来后,她研究各大学近五年的分数线,王牌专业,指着桐城师范大学说,你语文好,桐师大的汉语言在全国也是不错的,很适合你。 “那你呢?”他问。 她上了海城大学。 两所定位完全不同的大学,相距几百公里。 高铁、飞机,目前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也要花上几个小时。 他们这届理科分数线低,照钟语的成绩,去桐师大是浪费了,但海城并不只有海大。 她打着为他好的旗号,驱逐他,独自走远了。 后来,钟语留在海城;再后来,她接受何方洲的追求。 提出做朋友的是她,忙着为自己的前途、未来奔走,而远离他的,也是她。 主动权,或者说,主导权,一直紧紧地被她攥在手里。 聊天界面停留在他发出的消息前,标了一串红色感叹号。 往上翻,最后一条成功发送出去的,是前些天,他问她吃没吃饭。 钟语一个标点符号都没回。 完全不是她的做风。 往日里,她再忙,再抽不出空回复他的消息,她也要发个表情包,表示“已阅”。 这番情境,就如同他们真正断了交。 陈应旸很不习惯,以至于他即使不饮茶,没有茶多酚的干扰,他思及此,也难眠。 他平躺着,被子搭在胸口以下。他睁开眼,风将即将凋零殆尽的桂花的香送入房间,浓郁得似在梦中。 自国庆回来,过去近半个月了。 他们鲜少吵这么久的架,上次是因为镯子。 陈润韬对文玩一向有研究,家里不乏玉器,陈应旸自小耳濡目染,了解一些,但不敢动家里的,辗转买了那只镯子。 翡翠坑深,那只种水一般,不名贵,倒让他省吃俭用了大半年。 要说如何碎的,也是同那何方洲有关。 何方洲追钟语期间,殷勤至极,周末约她去欢乐谷玩,她玩得嗨,没留神,碰碎了,将碎片包了带回来,知道怕他骂,藏起来。 要不是陈应旸发现,追问她,她八成是没打算告诉他的。 整整十五天,陈应旸闷头扎进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