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几乎是喂到嘴里的东西,钟语怎么可能会吐出来。 她没吃早饭,这会儿正饿了。她拆了包面包,就着玉米汁吃起来,手机屏幕上方跳出几条新消息。 陈小狗:我没有真的打算还给你,只是一直放在郑熠然那儿没取。 陈小狗:别生气了好不好? 机器每隔几年就会更新维修,他却还是耍着这个老得掉牙的套路。 为了骂他骂得更顺畅,钟语放下手中东西,手指飞快地点击着。 Endlich:陈应旸,你脑子被僵尸啃过,还是良心被狗叼走了?我这么多年对你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结果你呢? Endlich:反正你有过想和我绝交的念头,而且是认真的,我没说错吧?要不我们俩今天就此做个了断,出站之后,大路朝天,各走两边,以后再相见就是陌路人。花几年时间才看清一个人,算我倒霉。 钟语又难过又生气。 他见过她所有的喜怒哀乐,见过她的狼狈,也听她说过心事,不管他们怎么吵吵闹闹,她从来是把他当挚友的。 这些年,她送他的东西一个盒子怎么可能装得完,他怕不是把其他的都扔了。 狼心狗肺的陈应旸! 她知道漫长一生,有些同路的人,会慢慢走上岔路,然后看着对方从视野里淡去。 她以为他们不会。 结果,是他主动想从她身边撤走,连带所有同行记忆都要一道销毁。 早知道他如此薄情寡义,当初就不该跟他说出那句,陈应旸,我们是朋友了吧。 同校三年,搬了两次教室,他们两个班都在同一层,学校不大,碰见的机会不计其数。 上完体育课回教室,经过他教室,看见他埋头写作业; 大课间去操场做操,两人被人潮裹挟着往下走,偶尔擦肩接踵; 作为数学课代表的钟语,去办公室送练习册,碰到为谢老师做事的陈应旸; 追着嘴上犯贱的男同学跑,却不小心撞到他,匆匆说完“对不起”又追上去。 …… 太多太多,而一开始,她还不认识他。 是后来的竞赛,她方知道他就是陈应旸。 但直到初三末期,他们的友谊才真正开始。 也许是因为那次在操场的交流,她对他多了几分亲近感,细细想来,觉得他这人挺好的。 每次再遇见,哪怕是揪着别的男生的衣领,隔得远远地见他,也会挥挥手朝他打招呼。 临近中考,每个班的放学时间一再后延,他们似是犁田的老牛,越到后面,越没劲头,偏偏被老师抽着鞭子往前走。 暮春初夏的交界,白昼渐长,回家时天已黑,钟语拽着书包袋,有气无力地拖着步子走。 她脑子已经成一团糨糊了。 钟语自小就被夸聪明,是以,她难免有些自矜,学习从不扎实,现在要补文科,很是吃力。 她晃着走,背后传来快速靠近的脚步声,她也没注意。 “哎,”肩膀被人拍了两下,面前递来几颗溜溜梅,绿茶味的,“你没事吧?” 她迟钝地转头:“啊?” 没正式进入夏天的月份,西城的暑气就来了。 他穿着短袖的校服,将落未落的太阳光十分稀薄,照得他雪一样的白,仿佛是漫画中走出来的人。 路灯,和不远处的霓虹灯,突然亮了。 如果清醒地欣赏这一刻,大概会被某种震撼击中心灵,然而钟语满脑子是各种条约,各种制度。 三皇五帝,尧舜禹,齐楚秦燕赵魏韩…… 目光落在他脸上,两秒,三秒,才从纷乱的知识点中抽离出来,脑中自动浮现出的三个字唤醒了她。 陈应旸。 他说:“我还以为你低血糖犯了。” “以前比较严重,现在好很多了。”钟语嘀咕,“又不是喷嚏,说犯就犯。” 陈应旸没听清:“什么?” 她转开话题:“你哪来的溜溜梅?都给我吗?” “同学给的。你喜欢的话,就都拿去吧。” 她一粒一粒地剥开,塞到嘴里,尽管不是低血糖,补充糖分也让她提起了点气力。 “你上次月考考得挺好的。” 陈应旸“嗯”了声。 “你爸妈还会指责你吗?” 他说:“我说我尽力了,天分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