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

霍亦初将茶盏放在书案上，似是感受到什么。

她抬头远望着前方，便看着倚在门前的霍泽，他换了一身紫棠色的圆领袍，神情温柔眷眷，朝她而来。

“夜里凉，表哥你为何来了。”

“原是想在屋外瞧瞧你，却看见你书房亮着灯。”霍泽此时已经来到了她的书案前了，低眸扫了一眼书案之物。

霍亦初愣了一下，胡乱收拾了一下书案之物，才道：“啊，这样啊。我也是这些时日落下太多事，便想拾掇拾掇。”

“顺便还算算，手里的银子够不够将侯府买下来？”霍泽唇角微勾，细长的指尖点了点书案压在账本底下的地形图。

“嗯，是的，过多十日，过帐后便也知晓到底够不够了。”霍亦初也没打算瞒着他，“我同诸位妹妹已经商量了一番了。”

“所以，不需要我担心了？”霍泽皱了皱眉头，盯着她那张恍若桃花般艳丽的容颜，心中倒是起了一点儿不快。

霍亦初瞧着他的神情，也来到他身边：“我若是需要，必然会去寻你的。这等小事还轮不着表兄出场不是？”

霍泽表面依旧冷冷清清，但随着她香味的袭来，那点不快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无论大小事，都可来寻我。亦初，在我这儿，亦初你的事再小，对我而言都是大事。”

“表哥。”霍亦初抬头看着他，眸子带着眷恋，拉着他的手肘，“你为何对我如此好啊？”

霍泽低头看着她的面容，眼里带笑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我讲不出，亦初，你听听吧。”

说着他的手便握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到了他的胸膛上。那一瞬间她也与它同步，脸颊一点点烫了起来了，鸦黑的长睫不断颤动。

氛围着实极好，烛火中，屏风里，雪琳看见他们也舍不得去打扰了。她便悄悄将退了出来，坐在台阶里，看着补汤的热气升腾。

她的大小姐，配得上世间的人和物。她的神情笑着，但心中也是有些难过的，这种感觉就像是当初郡主和大小姐交好那般。

“亦初，你可听着了？”霍泽看着依偎在胸膛的脑袋，又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

“表哥，我何尝不是。”霍亦初紧紧拽着他的衣裳，一直依偎在他怀里，“只是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过多干预。宁安侯府最终能不能回到我们手中，也都是我们的幸运，至少它还在哪儿。”

“我知晓了，你想如何都可以。”

“好，我有样东西想给你，等我。”霍亦初便也抬头看了他一会，才走到书案那头，翻出一个小盒子递了上去，“这是我亲自修的荷包，你可喜欢？”

霍泽接过她手中的盒子打开，看见盒子里头静静躺着绣着竹子和月季花的乌色荷包，下头还缀着墨绿色的流苏，也是极为精致的。

“喜欢。”说着他揣摩了几下，凤眸也十分温和，便将它悬挂在腰间的蹀躞中。

霍亦初也坐在书案前，翻开账本，打起珠算来了。而霍泽也没有打扰她，只是瞧着烛火里的她，容颜极盛。

他在此处光坐着也有些无聊，便就从书案寻了张宣纸来，一边瞧她，一边画起小像来了。

室中极为静谧，只有珠算之声，他们对坐。她算它的，他画她的，倒也让人心中泛起宁静来。

“大姐姐，我们这是回家了吗。”将近四年了，当初那个含含糊糊需要人抱的小弟霍渊都成了一个小郎君了，随在诸位姐姐们身后。

他知晓了当年之事了，只是少时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更记不清父母的容貌了。

“是啊，回家了。”霍亦初看着昔日的府邸，如今已经换上新制的霍府牌匾，牵起他小小的手。

这儿是她们的伤心之地，也是她们记忆中最美好的地方。虽是早早便派人清扫了一番，但府邸中还是蔓延着一种阴沉的气氛。

如今这霍府便只剩下她们几人了，确实是人丁稀薄的。霍府没有旁支，更不像是其他大族那般枝繁叶茂的。

“三姐，我们终于回来了。”霍亦颜抱着亦月，眼里的泪水稀里哗啦。

霍亦月安抚着她，浅声而言：“这都是好事，我们总算回来了。”

霍亦蓝皱着眉头，扫视着尘封许久的宁安侯府，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早已经失了人气。

“是啊，回来了，也回不来了。”

霍亦初停住脚步，看着亦蓝道：“亦蓝，我们要向前看。”

“是啊，二姐，我们便想开些。”霍亦颜走过去劝慰起霍亦蓝来，“如今真的已经很好了。”

“嗯，我说了不对吗？”霍亦蓝看着她们，眼里也闪过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