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卫寂醒来时,天色昏沉,屋内光线也昏沉,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这茫然只存在了须臾,就被巨大的惊喜覆盖了过去——他屏住呼吸,想抬起手去触碰伏在榻上睡着的人,然而这念头尚未付诸行动,就被后发先至的另一个声音按住了:她枕着自己的手臂,纤长的睫毛柔顺地垂着,眼底却有些发青,眉心也皱着,看上去睡得并不安稳。 她是为他而来的吗? 卫寂忍不住想。 她是什么时候决定,又是什么时候动身的,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身边的人有没有照顾好她? 夏京离上云城路途遥远,她在路程有没有被迫餐风露宿、奔波劳累? 他的手指微微合拢,像是在自主抑制着某个蠢蠢欲动的念头。但很快,他似乎有些破罐破摔地放任自流,若无其事地移动过去,轻轻地用手背蹭了蹭她的头发。 凉丝丝的,很舒服。 她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是熟悉的白檀香。清淡温和的香气吸入肺腑,仿佛是看不见的甘露,在他那仿佛被烈火烧灼过、干涸残破的身躯里缓缓流淌,无声地进行润泽和疗愈。 他在她身边是倒是日日用此熏香,却不知还有如此奇妙功效。 他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察觉到挽星动了一下。 她抬眸看他,眸中喜是毫不掩饰的、满溢的喜悦。她的眼睛很亮,好看极了,令他感到目眩神迷。 顾挽星:“你醒了?疼不疼?还有哪里不适?” 她唤人去请季言安过来,又俯身问他:“我煮了粥,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一些?” 卫寂收了收心里微微的失落,望着她点了点头,低声说:“我没事了。” 顾挽星捉住了他那一瞬流露出的低落,把人抱起来安置好,环着他腰腹的手臂却没及时松开,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卫王可不能讳疾忌医。” “我可是专程来看你。” 她说后半句时,呼吸轻柔地掠过他的耳畔,很痒,又酥,让他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季言安进来就看见这一幕,她不信顾挽星没听见她的动静,但显然现在的顾挽星很不在意这些,仍然旁若无人且明目张胆地抱着卫寂。 更肆无忌惮的还在后头,她松开手后,转手放下了床榻的半边珠帘,侧过头碰了碰在卫寂的唇角。 珠玉彼此碰撞,发出清脆而连绵的响声,灯烛明光被晃动的琉璃帘子揉碎乱撒,在两人的身上荫出变幻摇曳的旖旎光晕。 季言安:“......” 季言安:我小半辈子行医救人积善行德,为何要承受这样丧心病狂的秀恩爱。 医者心中默念“拿人钱财,□□”,一副心如止水地样子给卫寂把脉。 反观卫寂倒是面色如常波澜不兴,看向顾挽星的眼睛却一点也不闪躲,神态落落大方又从容淡然,只是握住顾挽星手掌的指尖微微发红,仿佛散发出某种不可言说的欢欣雀跃。 季言安面无表情地拿出针开始刺,刺刺刺,戳戳戳。 顾挽星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怎么样?” 季言安继续扎,“嗯。” 顾挽星:“这地方你方才扎过了。” 季言安扭过头默默看了看她,面目表情诠释了什么叫无言地指责。 顾挽星叹了口气,认输:“......请。” 季言安得到了安静地工作时间,她忙活完,说:“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顾挽星心里一沉,手指却被卫寂揉了揉,似在安慰她不要担心。 顾挽星:“先说坏的吧。” 季言安:“‘苏生’的药效消失得比我预测的更快,而且他身体很多陈年旧疾没好,这段时间又经常劳累虚耗,下一次月末恐怕就是‘苏生’完全失效、断离蛊真正发作之时。” “更不妙的是,‘苏生’的失效仅仅是针对断离蛊,也就是说,即使再次使用‘苏生’,也只会收效甚微。” 她瞅瞅皱着眉似乎想反驳的卫寂,很不给他面子地拆穿道:“你这几次犯病,是不是时常失去意识,事后也想不起来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季言安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用事实论证,把卫寂噎得无话可说。 这会儿换顾挽星安抚卫寂了,她蹭一蹭他的手腕,问:“那好消息呢?” 季言安:“鹧鸪带来的是真的‘云初雪’,入药后确实改善了药效。我在落玉谷培育的‘渊心荧’也成熟了,只是这药特殊得很,必须用鲜摘的,先前我压碎了带到夏京,放入药里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