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顾挽星一阵恍惚,想到一些旧事。 她知道李姑娘脖子上的掐痕分明不是太子做下的——太子手上一只有个祖母绿宝石戒指,醉酒到手抖的人会记得掐人之前先把戒指取下来吗? 这是简绍帝和张丞相对太子及他背后的程家所设下的圈套。 以两条人命为引,彻底铲除盘踞朝堂六十年的的权臣家族,没有人需要真相。 李姑娘是早就被选好的祭品,是被牺牲的棋子,这从渤海郡国事后的反应可窥一二,毕竟渤海郡国历来与张丞相一党交好,而程家为了掌权和大义名分,必然会喊着收复旧地、削平藩镇。 “别无选择”和“为了大局”往往充当牺牲他人后心安理得的借口。 就像不久之后,她收买狱吏移花接木瞒天过海,用一个死囚犯顶替程问玉被斩首,又通过救出程问玉这事去拿捏盛繇为己所用...... 她这些手段伎俩,与其说是学卫寂,倒不如说是顾家人的天赋。 夜风微凉,顾挽星深吸了几口气。 “好久不见。”她终于开口,“你这些年......处境还安全吗?” 程问玉微笑着点头:“我在南疆和鸢南国走动。鸢南老王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如今新王一统全国,背后有印铎国撑腰。不过也不必过于担心:鸢南内部山头林立,我给他出了‘削藩策’,现今鸢南国内反抗势力此起彼伏,他暂时是无暇对外了。” “我这次潜回夏京,除了带来鸢南情报之外,还有一件事。” “镇抚司里的那位鸢南贵女,原是通过我才能辗转进入大华的,还赚走了一副殿下的肖像。可惜这人不讲信用,说好给我的报酬不给了,我只好亲自来讨取。” 他低头从腰间解下来一个形似酒壶的东西递给顾挽星。 “是殊离圣果。鸢南圣树虽毁,但这贵女家族里却保留了一枚,一直用特制的冰瑕壶保存着,这便是她许给我的报酬。” 他说着,又笑了一下,“她防备心倒强,一进京就将这宝物藏了起来,要不然镇抚司一搜便能找到,也不用我大费周折了。” 顾挽星只觉手中一沉,跳动的心脏似乎突然变沉,她几乎能听见胸腔内“咚咚咚”的声音。 有了殊离圣果,季言安便可以配出“苏生”,至少她有一些余地,而不是大海捞针一样的将希望牢牢牵系在虚无缥缈的只言片语中。 她心中感念,轻声道:“谢谢。” “殿下。啊,我还没习惯改口。”程问玉淡淡笑着,眼神真挚,“你我之间不必言谢。我愿陛下能够得偿所愿,功成名就。” 他说到最后,眸中一道锋芒转瞬即逝,顾挽星似有所感地转过脸,才发现庭院外站着一个人。 不是盛平,不是暗中守卫的缁衣卫。 月光公平地洒向人间,但也会被树叶阻挡,清辉勾勒出他的身影,却无法再进一步、用光明将他笼罩。 他穿着银线暗纹的白色衣衫,月光下愈发清冷,仿佛是覆了一层凝结的霜。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眸中亦是平静的,只是平静的太过,就像是强行压制后的结果。 顾挽星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想说什么,喉咙却生涩得紧。 卫寂凝视着她,问:“事情办好了吗?” 顾挽星:“......好了。” 卫寂:“好,我们走。” 他握住她的手,似是被她的温度烫了一下,属于他的手指僵硬而冰冷,就这样包裹住她的手掌,想来是不怎么舒服的。 卫寂牵住她往回走,全程眼神不曾从她身上离开,就像这里不存在另一人。 顾挽星回头:“保重。” 卫寂随着她的动作而停顿,片刻后又起步,他不曾回头,也没有说什么。 顾挽星把壶交给盛平,让她带给季言安,随后上车。 一路无言。 直到进入太初宫寝殿,顾挽星遣退侍女,按下心里一团乱麻,对卫寂解释道:“我见程问玉,并不是提前约好的。” 卫寂坐在榻上,纸雕影灯散发光晕,清光孤冷,无端令他透出几丝沉寂和落寞。 他低声说:“我知道。” 顾挽星心里一缩,微微的疼起来——他的脸色苍白,眉间倦意明显,想必是为了回来提前处理完军务。 可他又看到了什么? 看到她和程问玉在萧府,在那个代表了她的过去的地点,月下相会? 顾挽星原本问心无愧,她和程问玉清清白白,所谈也是公事国事,但此时想,我怎么就不能